宋城西郊,鸡鸣山深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墨绿色的山脊,湿冷的雾气如同瘴鬼的吐息,在林间缓慢流淌。空气里弥漫着腐烂落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草药混合的苦涩气息。一辆经过深度改装、涂着丛林迷彩的越野车如同沉默的猎豹,碾过泥泞不堪、几乎被荒草吞没的旧道,最终停在一处断崖边缘。
车门推开,朱振华率先下车。他穿着利落的黑色作战服,外面套着防刮的战术马甲,左臂被特制的柔性金属护臂严密包裹,一直延伸至指关节,隔绝着外部寒气,也压制着内部蠢蠢欲动的九阴寒毒。饶是如此,每一次踏入这阴湿的山林,左臂深处那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刺痛和墨蓝色寒毒冲击玄武封印的悸动,都让他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霜色。
周小倩紧随其后。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灰色劲装,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唇色淡得几乎没有血色。那夜雨战玄阴宗留下的贯穿伤虽被朱振华以赤阳返魂散和离火金针强行拔除寒毒,保住了性命,但损耗的元气和心脉的暗伤远未恢复。她手中紧握着一柄通体银白、剑鞘上布满细密冰裂纹路的古朴长剑——寒月剑。剑身虽未出鞘,却自然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意,让周围潮湿的空气都凝出细微的白霜。这是寒月门最后的传承信物,也是她复仇与守护的执念。
郑培年派来的两名“影牙”死士如同真正的影子,无声无息地隐入侧后方的密林,消失不见。
“就是这里。” 朱振华摊开掌心,一枚温润的黑色玄武岩指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这是父亲朱明远遗物中一枚不起眼的戒指,内圈刻着微缩的星图。此刻,指环上代表“玄武七宿”的斗宿位置,正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润毫光,如同磁针般坚定地指向断崖下方深不见底、被浓雾笼罩的山坳。
他取出一本边缘磨损、纸页泛黄的厚皮笔记本——朱明远的考古笔记。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铅笔潦草勾勒着一幅简略的地形图,标注着几个关键点,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鸡鸣坳,药圃旧址,有‘血玉兰’异香处下掘九尺。慎之!地气阴秽,恐有邪祟盘踞。”
“血玉兰…” 朱振华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股陈腐苦涩的草药味里,果然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甜腥气息。望气术开启,眼中淡金色纹路流转。视野里,下方浓雾笼罩的山坳深处,一团浓郁得如同化不开墨汁的灰黑色秽气盘旋不散,死寂沉沉,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衰败与不祥。而在那秽气中心,竟有几道极其黯淡、却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的暗红色病气!正是血玉兰这种邪异灵植独有的气息!
“跟紧我,小心脚下。” 朱振华声音低沉,率先抓着崖壁上垂落的坚韧藤蔓,向下滑去。周小倩紧随其后,动作略显滞涩,但眼神锐利如鹰。隐在暗处的影牙死士迅速跟上。
下到谷底,光线更加昏暗。参天古木虬结的枝干遮蔽了大部分天光,腐烂的落叶在脚下堆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如同陷入淤泥,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那股混合着腐植土和血腥甜香的诡异气味更加浓郁,直冲鼻腔。
循着指环的指引和望气术的洞察,拨开层层垂挂的、如同鬼手般的藤蔓,一片被岁月彻底遗忘的废墟呈现在众人眼前。
断壁残垣匍匐在厚厚的苔藓和蕨类植物之下,依稀能辨出曾经屋舍的轮廓。一口早已干涸、布满裂痕的青石水井如同巨兽张开的黑口。最醒目的,是废墟中央那片被粗大铁荆棘和锈蚀铁丝网勉强围拢起来的区域。铁丝网上爬满了剧毒的乌头藤,黑紫色的花朵如同鬼眼般绽放。圈内,土地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如同被鲜血反复浸染。几株形态妖异的植物零星散布其间:它们约半人高,茎干扭曲如蛇,通体暗红,顶端生长着拳头大小、形如心脏的肥厚花朵!花朵呈现出一种粘稠欲滴的血红色,花瓣边缘如同凝固的血痂,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眩晕的甜腥气味!
血玉兰!传说中以活物精血为食,只生长在极阴秽气汇聚之地的邪花!朱明远笔记中提到的“异香”源头!
朱振华的望气术视野中,这几株血玉兰周身蒸腾着浓郁的血色病气,病气深处,无数细小扭曲的怨魂虚影无声哀嚎,它们贪婪地汲取着土地里散逸的秽气和…某种更精纯的生命能量!这里绝非善地!
“指环感应最强的地方,在…井边。” 朱振华目光锁定那口枯井。玄武岩指环上斗宿的光芒已炽亮如微缩星辰。
几人小心翼翼地绕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玉兰圃,来到枯井边。井口直径约三尺,内壁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和不知名的黑色菌类,深不见底,只有森森寒气不断涌出。
朱振华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天医真气,在布满青苔的井沿上细细摸索。真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感知着每一寸石头的纹理。突然,他的手指在一块看似普通的青石砖上停下。这块砖的温度,比其他地方低了至少十度!触感也异常光滑,仿佛被无数次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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