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那假意的怒容瞬间收敛,重新堆砌起那副令人作呕的“关切”笑容,甚至还微微躬了躬身:“陛下息怒,老奴岂敢越俎代庖?实在是这老奴太过蠢笨不堪,惊扰了陛下圣休,老奴看着心疼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向前踱了几步,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锐利地扫过赵琰惨白的脸、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龙床锦被上那大片刺目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血渍!
刘瑾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成了!那虎狼之药,果然在加速掏空这具残躯!这口血,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更猛!
他脸上的“心疼”之色更浓,几乎要滴出水来:“陛下!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见了红?”他急切地又向前凑近一步,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昂贵熏香和某种阴冷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压过了殿内原本的药味,让赵琰胃里一阵翻腾。
“陛下定是忧心国事,劳心伤神!老奴该死!未能替陛下分忧!”刘瑾捶胸顿足,表演得情真意切,目光却如同毒蛇的信子,贪婪地舔舐着赵琰的虚弱,“太医!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这药……这药喝下去怎么不见起色,反倒让陛下龙体受损?”
他的目光,极其自然地转向了龙床边脚踏旁那个空了的、还残留着褐色药汁痕迹的玉碗。
来了!赵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王承恩的警告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虎狼之药!透支根本!饮鸩止渴!刘瑾此刻提起这药,绝非关心,而是试探!是要亲眼确认这毒药是否在顺利发挥作用,是否已将自己推向死亡的深渊!更要确认自己是否察觉了药里的猫腻!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愤怒在赵琰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撕碎。他感到意识深处那冰冷的系统界面又在疯狂闪烁红光,【抹杀倒计时:69:51:22…21…20…】的数字跳动得如同催命符咒。消耗那1点国运激活王承恩的代价,正实实在在加速着他走向死亡!
怎么办?否认?呵斥?以帝王之威强行压下?不行!自己此刻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任何强硬的姿态在刘瑾这只老狐狸眼中都是欲盖弥彰,只会让他更加警惕,甚至可能直接痛下杀手!
装傻?继续扮演那个昏聩无知、只能依赖他的病秧子皇帝?
赵琰脑中思绪电转,目光扫过地上依旧匍匐颤抖、却仿佛用尽所有意志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药碗的王承恩。91点的忠诚如同炽热的烙印,在他濒死的意识中灼烧。
赌!只能赌!
赌王承恩那刚刚被激活的“情报处理”潜力,赌他那91点忠诚驱动的本能!赌他能理解自己此刻的暗示!
赵琰猛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身体痛苦地弓起,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剧烈地喘息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地上那个空药碗,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病态的依赖和烦躁:
“药……药……没……没用!苦……喝了更难受……咳咳咳……心口……像火烧……刘瑾……给朕……换方子!”
“换方子”三个字,他说得含糊不清,仿佛只是病痛中的呓语和抱怨。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匍匐在水渍碎瓷中的王承恩,那枯瘦的、沾满水渍的脊背,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绷紧了一下。浑浊的、被额前湿发遮挡的老眼中,那属于“情报中枢”的幽蓝光芒,如同沉入深海的夜明珠,骤然亮起,又瞬间隐没。
刘瑾脸上的“关切”微微一滞,细长的眼睛死死盯住赵琰痛苦扭曲的脸庞,似乎在分辨这究竟是真实的痛苦呻吟,还是某种危险的信号。寝殿内,只剩下赵琰压抑痛苦的喘息和窗外越发凄厉的风雪呼啸。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终于,刘瑾脸上那副虚假的面具重新变得无懈可击,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看来,这药效猛烈,小皇帝已经被折磨得神志昏聩,只知道叫苦喊痛了。换方子?呵,换什么方子?要的就是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陛下受苦了!老奴心如刀绞啊!”刘瑾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悲悯,“陛下放心!老奴这就去严令太医院!定要他们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为陛下重新斟酌药方!务必要让陛下龙体早日康泰!”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踱到龙床边,目光再次扫过锦被上的血迹,以及赵琰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确认着这“药效”的成果。那眼神,如同屠夫在审视待宰的羔羊。
“陛下安心静养,切勿再为琐事劳神。”刘瑾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这乾元宫内外,自有老奴替陛下守着,定不让任何宵小惊扰圣休。”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地上依旧抖动的王承恩,“至于这老奴……既然陛下仁慈,老奴便饶他狗命。只是这等蠢物,实在不堪伺候陛下左右。老奴稍后便遣两个伶俐懂事的来,定叫陛下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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