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的山呼在奉天殿恢弘的穹顶下回荡,尾音尚未散尽,那丹陛之上深陷在冰冷龙椅中的玄色身影,便如同被抽去了最后一根支撑的提线木偶,猛地向前一倾!
“陛下——!”
王承恩肝胆俱裂的嘶吼划破死寂,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上丹陛,用自己单薄衰老的身躯死死抵住赵琰倾倒的上身。入手处冰冷坚硬,不似活人,那沉重的十二章纹衮服下,是骨骼嶙峋的触感。冕旒的玉珠撞击在王承恩布满燎泡的脸上,带来一阵细碎的锐痛,但他浑然不觉,只觉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太医!快传太医——!” 王承恩的声音尖利扭曲,带着濒死的绝望。
早已候在殿角阴影里的吴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上丹陛。他脸色煞白,手指搭上赵琰冰冷腕脉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那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时断时续,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滞感,仿佛随时会彻底沉寂。更可怕的是,脉搏深处传来的混乱冲突——千年老参霸道的阳气如同熊熊烈火,紫雪丹的寒凉如同九幽玄冰,而那股冰冷、粘稠、带着非人质感的修复液能量,则在两者狂暴的撕扯中,艰难地维系着最后一丝虚假的生机,却也在加速消耗着宿主本身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
“脉象危殆!邪正交争!快!送回乾元宫!参汤!银针!快——!” 吴谦的声音都变了调,嘶吼着指挥。
八名健壮太监抬着御辇再次冲入大殿,小心翼翼却又无比迅捷地将那软倒的身影挪上辇座。王承恩紧紧抓着赵琰那只染着血迹、指甲崩裂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都在颤抖。御辇在沉重的脚步声中飞快地抬离奉天殿,留下满殿死寂和尚未散尽的、混合着血腥与龙涎香的诡异气息。
风雪再次肆虐,冰冷的雪片抽打在抬辇太监的脸上,也抽打在紧跟在侧的王承恩和吴谦心上。乾元宫紧闭的殿门被撞开,浓烈的血腥味、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锈蚀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让冲进来的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赵琰被极其小心地安置回那张如同刑具般的龙床。沉重的衮服和冕旒被王承恩颤抖着、用最快的速度褪去,露出里面被冷汗和少量渗血浸透的明黄里衣。赵琰的身体在接触到冰冷床褥的瞬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无法控制的痉挛,喉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垂死挣扎。
“修复液…修复液在衰竭!冲突加剧了!” 吴谦眼尖地看到赵琰裸露的皮肤下,几道细微的紫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又迅速隐没,那是修复液能量管道在过载下濒临崩溃的迹象。他猛地掀开赵琰的里衣下摆,腹部那狰狞的、仿佛被无形力量强行缝合的伤口边缘,正渗出丝丝缕缕淡紫色的粘稠液体——是泄露的修复液!
“针来!” 吴谦双目赤红,从药箱中飞快取出数枚三棱长针,看也不看,闪电般刺入赵琰胸口几处大穴!针尖入体,赵琰痉挛的身体猛地一挺,随即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压抑的痛哼变成了破碎的嘶鸣,眼角、鼻孔竟也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丝!
“吴太医!你…!” 王承恩惊骇欲绝。
“别无他法!” 吴谦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参汤药力与紫雪丹寒性在体内厮杀,修复液强行粘合却又后继无力!此刻只能行险!以针度气,强行引导修复液残余能量护住心脉,激发他自身最后一点元气!否则…否则顷刻即毙!” 他一边说,一边双手如飞,又是数枚银针精准刺入赵琰四肢要穴。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赵琰身体更剧烈的抽搐和更痛苦的嘶鸣。
【…警告!生命体征持续恶化!修复液效能:75%…72%…70%…】
【…痛觉基准值:310%…意识维持系统超载120%…】
【…国运值:-39…抹杀倒计时:6天22时45分…】
意识深渊中,那冰冷的紫色倒计时和刺目的警报疯狂闪烁,每一次数字跳动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赵琰感觉自己被丢进了沸腾的熔岩,又被瞬间冻结在万载玄冰之中,五脏六腑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捏撕扯,每一次神经末梢的颤动都被放大成酷刑的尖啸。他仅存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点烛火,被吴谦那几根刺入体内的银针带来的、更加尖锐的刺痛强行锚定着,才没有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非人的惨嚎终于从赵琰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涣散无光,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眼角、鼻孔、嘴角都在渗血,整张脸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青灰色的皮肤下血管贲张,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陛下!撑住!撑住啊!” 王承恩扑倒在床边,老泪纵横,徒劳地用自己伤痕累累的手紧紧握住赵琰冰冷僵硬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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