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结束，周将军。”墨衡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不容置疑的冷峻，他指向远方那面狼头旗，“中军未溃，阿古达木还在。狄人主力犹存，只是暂时被打懵了。一旦让他们稳住阵脚，组织起有效的撤退甚至反扑……”
周焕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顺着墨衡的手指望去，心也猛地一沉。是的，那片区域虽然混乱，但并未出现大规模溃逃的迹象，更像是在巨大的冲击下暂时失去了方向。巴图鲁死了，但阿古达木作为狄人左翼第二号人物，完全有可能接过指挥权！若让他收拢住中军和后军，以狄人的凶悍，未必不能重整旗鼓，或者至少，组织起一场有序的撤退，保存大部分实力，以待来日！
冷汗瞬间浸湿了周焕的后背。“那…那怎么办？墨大人！玄甲卫在追击溃兵，关内…关内能战的步卒不足千人，还大半带伤！我们…我们无力出关追击啊！” 他急得几乎要跳起来，刚刚的胜利喜悦被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冲散。
墨衡的目光死死盯着远方那面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狼头旗，大脑在眩晕和剧痛中高速运转。力量！此刻雁回关最缺的就是足以威胁到狄人中军的决定性力量！“雷吼”已彻底化作废铁，守城器械也消耗殆尽……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猛烈的寒风呼啸着卷过关墙，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拂过墨衡的面庞。风中，除了刺鼻的硝烟血腥，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突兀的气味——**纸张和布帛被焚烧后特有的焦糊味**！这气味很淡，混杂在其他浓烈的战场气息中几乎难以察觉，但墨衡的精神高度集中，感官被系统残留的刺激放大到了极限，这缕异样的气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射向关墙内侧！气味传来的方向……是靠近内侧藏兵洞、周焕临时存放军令文书和粮草账册的那个角落！
墨衡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时间点？焚烧文书？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头。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强压下翻腾的疑虑和右臂钻心的剧痛，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静，对周焕下令：
“周将军，立刻传令赵百户！停止追击溃兵！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两翼攻城塔已毁，目标达成！命他即刻收拢玄甲卫，依托中央燃烧的塔骸建立防线，**务必阻止狄人中军靠近关墙、接应溃兵！** 尤其是，盯死那面狼头旗！阿古达木若想稳住阵脚，必然会试图向前靠拢，收拢溃兵！玄甲卫的骑射，就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周焕一愣，随即明白了墨衡的意图：**震慑！** 用玄甲卫的存在和中央那堵燃烧的死亡之墙，震慑住狄人中军，让他们不敢妄动，为雁回关争取宝贵的喘息之机！他立刻抱拳：“末将遵命！这就发令旗！” 他挣扎着奔向传令兵的位置。
墨衡的目光再次扫过瘫倒在炮位废墟中的“雷吼”残骸。扭曲变形的炮管如同一头力竭而亡的巨兽，裂口处还冒着缕缕青烟，散发着刺鼻的金属和火药混合的焦糊味。一块巴掌大的炮管碎片就落在他脚边不远，扭曲的金属断口狰狞可怖。他下意识地弯腰，想用左手去捡起它——这块碎片承载了太多，是绝境中的希望，也是科技与血肉碰撞的见证。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滚烫金属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冰冷刺骨、却又带着诡异灼烧感的锐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猛地从右臂深处炸开！瞬间席卷全身！
“呃！”墨衡闷哼一声，眼前骤然一黑，身形剧烈一晃，全靠拄着的佩刀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那感觉……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金针，正顺着他的臂骨、肩胛，狠狠刺向大脑！他甚至能“听到”一种细微却尖锐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扭曲的“吱嘎”声在颅腔内回响！那是碳化钨钻头强行切削超越时代材料后，残留在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双重反噬！是系统力量被过度透支、甚至触及某种禁忌边界后的警告！
他强行稳住呼吸，放弃了拾取碎片的念头。那碎片上残留的玄鸟纹路和钻头切削的奇异痕迹，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带着不祥的诅咒。
“墨大人！您怎么了？”一直紧张关注着墨衡的李岩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扶住他摇晃的身体，触手之处，只觉得墨衡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一股异常的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气息。李岩脸色煞白，墨衡此刻的状态，比刚才推动配重块时还要糟糕百倍！
“无妨…用力过猛…有些脱力…”墨衡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借着李岩的搀扶，艰难地直起身，目光却如同鹰隼，死死锁定了关墙内侧那个角落——焚烧气味的源头。那股焦糊味，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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