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硝土!天然沉积的硝土!
墨衡心中狂喜,这意味着这个洞穴极可能蕴藏着丰富的硝石矿藏!他继续向前挪动了几步,空间似乎更大了。他摸索着洞壁,找到一个相对干燥、背风的角落,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地靠坐了下来。
剧烈的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硝味。左肩的伤口在短暂的松懈后,疼痛如同海啸般汹涌袭来,毒素带来的麻痹感再次蔓延,寒冷如同附骨之蛆。失血和疲惫像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的意识向黑暗沉沦。
*不能睡…睡过去就完了…*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一个激灵。他颤抖着右手,再次摸向腰间的工具皮囊。这次,他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扁平的铁盒。打开盖子,里面是干燥的、混合了硝石粉末的艾绒——这是夜不收必备的火种。他又摸出一小段浸过松油的油绳。
黑暗中,他摸索着将油绳小心地搭在铁盒内的艾绒上。右手拿起火镰和燧石,对着火绒盒的边缘,用尽残余的力气,狠狠敲击!
“嚓!”
一点微弱的火星迸溅出来,落在艾绒上,瞬间熄灭。
“嚓!嚓!嚓!”
墨衡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敲击。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硝土上。肩膀的剧痛让他的手臂剧烈颤抖,每一次敲击都变得异常艰难。
“嚓!”
终于,一粒稍大的火星准确地落入艾绒中心!
一缕细微的、带着刺鼻硝味的青烟袅袅升起!紧接着,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火苗,顽强地在艾绒上跳动起来!
墨衡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油绳凑近火苗。
“噗!”
油绳瞬间被点燃,释放出稳定而温暖的光芒!
昏黄的光线驱散了浓稠的黑暗,照亮了墨衡身处的这个小小角落。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洞壁凹凸不平,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硝土结晶,在火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泽。地面堆积着厚厚的、松软的硝土层。洞顶不高,垂下一些凝结的冰棱,正缓缓滴着水珠。在火光能照及的范围内,看不到洞穴的尽头,只有深邃的黑暗和浓烈的硝石气息。
光!温暖的光!
这小小的火苗,不仅驱散了黑暗,更点燃了墨衡心中近乎熄灭的希望。他贪婪地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热量。他迅速将燃烧的油绳插在洞壁一道裂缝里,固定好光源。
有了光,他立刻处理致命的箭伤。他咬紧牙关,右手颤抖着摸向箭杆。箭矢深深嵌入肩胛骨附近的骨缝,箭头有倒刺,绝不能硬拔。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用沸水煮过又冻得硬邦邦的棉布条(本是用来清理铳管的),用牙齿和右手配合,死死缠紧箭杆上方靠近肩膀的位置,试图暂时压住血管减缓出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后背。
包扎只是权宜之计,箭头上的毒才是真正的催命符。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些缓慢滴落的冰棱上。他挣扎着挪过去,用皮囊接住滴落的冰水。冰冷的雪水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稍稍缓解了灼热感。他撕下一小片相对干净的里衣,蘸着冰水,反复清洗伤口周围的血污和可能残留的毒物。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浑身战栗。
做完这一切,墨衡已是精疲力竭,靠在冰冷的洞壁上,急促地喘息着。油亮的火光在幽深的硝洞里跳跃,将他疲惫而坚毅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低头,看着腰间皮囊里那几块沉甸甸的硝石矿样,又抬眼望向洞穴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
生路,似乎就在这黑暗之中。但能否走得出去,前方又有什么在等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必须带着硝石,回到雁回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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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州城,西市口。
两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在清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显得格外刺眼,如同两只狰狞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这座刚刚苏醒的城池。薄雾并未完全散去,混杂着硝烟和血腥气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刺激着行人的鼻腔。王府侧门紧闭,门房外多了四名按刀而立的护卫,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路人。周围的街巷被闻讯赶来的靖州府衙役封锁,几个戴着皂隶帽子的衙役正小心翼翼地用石灰圈起那两滩血迹,驱赶着远远围观、指指点点的百姓。
“让开!都让开!府衙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班头粗声粗气地吆喝着,驱散人群。但恐慌和窃窃私语如同瘟疫,在薄雾中迅速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就在王府门口!光天化日啊!”
“死了俩!一个是王府的周管事!另一个是守门的军爷!”
“那骡车跑得飞快,杀人眨眼功夫啊…太凶了!”
“敢在靖王府门口动刀子…这…这是要翻天啊!”
“嘘!噤声!不要命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靖州城的权贵圈层里激起了更大的波澜。靖王府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书房里,一只上好的官窑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温热的茶水洇湿了昂贵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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