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想起军械所里那些废弃的器具。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利用畜力或水力驱动的大型石碾?设计一个带孔洞的挤压模具?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量产方案时,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紧接着,厚重的帆布帘被猛地掀开!
戚光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甲胄上还带着关外的风尘,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帐篷内更显狼藉的景象,最终定格在墨衡手中那个装着黑色颗粒的陶罐上。他身后跟着两个亲兵,还有一个面色黝黑、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左腿微跛的老铁匠。
“成了?” 戚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直接问道。
墨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虑,举起陶罐:“将军,幸不辱命!新配方的精炼火药已成,威力远超旧药!而且,已初步掌握颗粒化之法!您看!” 他快速将刚才的爆燃演示了一遍。
那迅猛的燃烧速度和强烈的冲击感,让戚光身后的亲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戚光本人则眼中精光爆射,一步上前,从墨衡手中接过陶罐,仔细看着里面那些黑色的小颗粒,又捻起几颗在指间感受。
“好!好一个颗粒火药!” 戚光的声音带着振奋,但他随即眉头紧锁,掂量了一下陶罐的重量,“就这些?”
“是…” 墨衡脸上露出苦笑,“手工制粒,效率太低。将军,我需要帮手!更需要工具!大量的硝石需要提纯,硫磺需要进一步处理除磷,木炭要精制,最后还要制粒、干燥…光靠我一个人,日夜不休也供不上一支百人队的用量!”
戚光看着墨衡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疲惫不堪的面容,又扫了一眼帐篷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原料,瞬间明白了问题的严峻。他猛地转头,对身后那个跛脚老铁匠沉声道:“赵铁头!”
“标下载!” 老铁匠声音沙哑却洪亮,挺直脊梁。
“从现在起,墨衡就是军械所火器研造的头儿!你,还有你手下所有能喘气的铁匠、木匠、学徒,全归他调遣!他要人给人,要料给料!军械所现有的家伙什,随他拆改!没有的,想办法造!造不出来的,报给我,我去抢!” 戚光的命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一个月!我只给你一个月!我要看到能装备一个千人火铳营的新式火药!听懂没有?”
赵铁头,这个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的老兵,脸上刀疤纵横,闻言猛地抬眼看向墨衡。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审视,有疑虑,但更多的是军令如山的服从。他沉默了一瞬,抱拳沉声道:“标下赵铁,领命!” 他转向墨衡,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态度不卑不亢。
戚光又看向墨衡,语气凝重:“墨衡,北疆的军械,就交到你手上了!赵铁头是跟着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兄弟,打铁的手艺是祖传的,脾气硬,但令行禁止!有事,你只管吩咐他!解决不了的,直接来找我!”
“谢将军信任!墨衡必竭尽全力!” 墨衡心头一块巨石落地,有了人手和授权,量产就有了希望!
“还有,” 戚光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厚纸,递给墨衡,声音压得更低,“这是王公公刚到的密信抄件…南洋那边,消息坐实了。西夷人的巨舰,不止一艘,炮口…粗逾水缸。我们的时间,可能比预想的更紧。” 他重重拍了拍墨衡的肩膀,那力道沉得让墨衡晃了一下,“北疆的狼烟要防,海上的恶蛟…也不能不防!你的火药,是我们手里唯一的快刀!磨快它!”
戚光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留下沉重的甲叶声回荡在帐篷里。
墨衡展开那张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西夷炮舰‘海上君王号’、‘金狮号’现身吕宋,炮利船坚,图谋未明。其炮射程、威力,远超我朝水师。南洋诸藩,震恐。”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王”字印章。
炮口粗于水缸…远超我朝水师…墨衡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白。北方的铁蹄未至,南方的海疆又起惊雷!世界的凶险与辽阔,挟裹着冰冷的铁锈与硝烟气息,扑面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密信仔细折好收起,抬头看向眼前的赵铁头:“赵师傅,时间紧迫,我们即刻开始!”
赵铁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帐篷内散乱的工具和原料,最后落在墨衡那双沾满火药黑灰、却异常沉稳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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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雁回关外,测试场。**
凛冽的朔风卷起地上的浮雪和沙尘,发出呜呜的嘶鸣。一片被特意清理出来的开阔地上,气氛肃杀。戚光按剑而立,身后站着数名高级将领,包括副将张成(张猛之弟),人人面色凝重,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
场地中央,相隔五十步,并排立着两个简陋的木架。每个木架上,都牢牢固定着一杆制式鸟铳。一杆装填的是军械所库存的旧式黑火药和圆形铅弹,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老铳手操作。另一杆,则装填着墨衡带来的、用颗粒火药压实的药包和经过他轻微修形、更贴合铳膛的柱状铅弹,操作者是一名挑选出来的年轻铳手,神情紧张中带着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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