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抄家伙!!”刀疤管事反应极快,厉声嘶吼的同时,一个翻滚躲到了车辕后,“是硬弩!结阵!护住车队!”
训练有素的“家丁”们瞬间爆发出与外表不符的凶悍,没有慌乱溃散,而是迅速以骡车为掩体,摘下硬弓劲弩,朝着鸣镝射来的方向黑暗中疯狂倾泻箭雨!箭矢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然而,黑暗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反击。射出的箭矢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死寂。只有寒风的呜咽和伤者濒死的呻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沉重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踏!踏!踏!
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间隙,震得大地上的薄雪簌簌发抖。黑暗的帷幕被无数点起的火把粗暴地撕开!火光跳跃,映照出森然如林的冰冷矛戟,映照出寒光闪闪的雁翎刀,更映照出一张张包裹在铁盔下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孔——新军!
他们沉默着,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带着碾碎一切的冰冷气势,从坡上、从路旁、从树林的阴影中,踏着被血染红的薄雪,一步步挤压而来!火光照亮了他们甲胄上沾染的、新旧叠加的暗褐色血污,也照亮了他们眼中那毫无温度的、如同看待死人般的漠然。
没有喊杀,没有劝降。只有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一下下敲在每一个押运者的心头。
“新…新军?!”刀疤管事看清了那独特的、带着明显格物院改良痕迹的制式甲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不可能!他们应该在…”
他的话被彻底打断。
“放!”
坡顶,戚光冰冷的命令如同裁决。
嗡——!
一片沉闷的弓弦震动声响起!比刚才更加密集、更加致命的弩箭,如同飞蝗般从新军阵中激射而出!这一次,不再是外围的精准狙杀,而是覆盖性的毁灭打击!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骡马惨嘶着轰然倒地,车辕被强劲的弩箭射穿,发出刺耳的断裂声。躲在车后的“家丁”们,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爆开团团血雾!惨叫声、哀嚎声、绝望的咒骂声骤然爆发,又被更密集的箭雨和沉重的脚步声无情地压了下去!
“杀出去!往京城跑!他们不敢追!”刀疤管事目眦欲裂,知道结阵死守只有被屠戮殆尽的下场。他猛地挥刀砍断一匹惊骡的缰绳,翻身就要跃上马背!
嗖!
一支粗大的弩箭,带着恐怖的尖啸,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大腿!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从尚未跃起的马背上狠狠掼了下来,重重砸在冰冷的泥地里!
“啊——!”剧痛让他发出野兽般的惨嚎。他挣扎着想爬起,一只包裹着冰冷铁甲的军靴,已经重重踏在了他碎裂的腿骨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刀疤管事的惨嚎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倒气声,眼球因剧痛和恐惧几乎凸出眼眶。
他艰难地抬起头,火光映照下,一张如同刀削斧凿般、没有任何表情的年轻脸庞俯视着他。那双眼睛,冰冷得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清晰地映出他此刻扭曲而绝望的倒影。
“为…为什么…”刀疤管事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音节,剧痛和巨大的恐惧让他思维混乱,“粮…粮食…”
戚光的脚依旧死死踩着他碎裂的腿骨,缓缓俯下身,铁甲发出冰冷的摩擦声。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管事的耳膜和灵魂:
“因为你们运的不是粮,是阎罗的催命符。”
他猛地直起身,对着已经完成合围、正沉默地清理着残余抵抗的新军士兵,发出最后的指令,声音在血腥弥漫的雪夜中回荡:
“传令!所有车驾,就地焚毁!一粒米,一只耗子,都不准留下!押运者,无论生死,补刀!尸体堆于道旁,浇上火油,烧!”
“将军!”一个年轻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新军士兵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抗拒,“那…那米…好多米啊!隔离区…缺粮…”他看着那些散落在泥泞雪地中、混杂着血污的“上好白米”,眼中充满了痛惜和不忍。周围也有不少士兵,动作出现了迟疑。他们大多是贫苦出身,对粮食有着刻入骨髓的敬畏。
戚光的目光如电般扫过那个年轻士兵,也扫过那些动作迟疑的部下。他眼中的冰冷没有丝毫融化,反而更添了一层沉重的悲哀。
他大步走到一辆倾倒的粮车旁,那车上的米袋被弩箭撕裂,白花花的米粒和夹层中滚落出来的、半腐烂的硕大鼠尸混杂在一起,脓血和黄绿色的污物浸透了雪白的大米,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腻而腐败的恶臭。戚光弯腰,用带着铁手套的手,毫不避讳地抓起一把混合着污血和鼠尸碎块的“米”,猛地举到那年轻士兵面前!
“看清楚!”戚光的声音如同炸雷,压过了风声和远处的哀嚎,“这米,能吃吗?!吃下去,是解饿,还是送命?!是救一人,还是灭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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