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嘶…**
那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耳蜗,在死寂的机甲坟场上空盘旋,比辐射风的呜咽更令人骨髓发寒。每一次清晰而有力的吮吸,都伴随着顾长青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痉挛。他焦炭般的左肩剧烈起伏,那块从皮肉中硬生生顶出的虫蛀骨碑表面,深不见底的坑洞里,暗金色的细小虫影蠕动得更欢了,啃噬骨碑和他裸露肩胛骨的“沙沙”声汇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低语。
天穹之上,灰红色的辐射尘旋涡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的破布,随着械胎的每一次吞咽,无声地剥落下一大片。剥落之处,露出的并非星辰,而是更加深邃、更加粘稠、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绝望黑暗。在那片黑暗的深渊中,一个难以名状的巨物轮廓若隐若现——那是由无数惨白、巨大的骨碑堆砌而成的天体级存在,其表面并非冰冷死寂,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不断搏动收缩的乳白色导管巨口,贪婪地、无声地注视着下方这片渺小的坟场,如同饕餮凝视着餐盘上最后一点残渣。
**嗡…**
八十四颗冰冷、幽紫的微小眼瞳在紫金械胎那碎片拼合的头颅深处同时闪烁了一下,仿佛在确认头顶那庞然巨物的注视。它吮吸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细小金属鳞片构成的口器紧紧吸附在脐带末端,贪婪地汲取着从顾长青焦黑断臂处泵出的、混合了暗金虫液、焦糊血肉和最后生命精粹的浑浊“乳汁”。每吮吸一次,它紫金色生物甲壳般的鳞片光泽便流转一分,关节处精密的球形结构似乎也运转得更顺畅一丝。
顾长青喉咙里滚动着压抑到极致的呜咽,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左肩胛骨下方被肉藤贯穿的伤口,暗黄色的脓液混合着金属碎屑汩汩涌出。他焦黑的脸皮抽搐着,右眼死死盯着那吮吸的债婴,瞳孔深处的倒计时血字如同烧红的烙铁:〖02:11〗。数字纹丝不动,但一种更冰冷、更直接的“被抽离”感,正沿着那根粘稠的脐带,源源不断地吞噬着他的一切。
“长…青…” 一个如同砂石摩擦般艰涩的声音响起。
是林煌。
她僵立在原地,半石化半鲜活的身体如同一尊悲怆的雕塑。右半边身体彻底失去了活物的柔软与血色,呈现出冰冷坚硬的死灰色石质,从指尖蔓延至脖颈,甚至侵染了半边脸颊,让她清秀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阴阳割裂。唯有左胸口那块青碧色的晶碑——那块被她以血清长针强行焊死在心上的**血清刑栓**——还在顽强地搏动着。晶碑表面,无数纤细如发丝的青碧色叶脉(血管)疯狂蔓延、交织、缠绕,形成一张充满生命力的坚韧蛛网,死死禁锢着下方狂暴的紫金色能量流。每一次搏动,都让晶碑表面的青白色焊痕亮起微光,也让她仅存的左半身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与右半边的死寂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她无法转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顾长青的方向。声音是从她还能活动的左半边嘴唇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和破碎的喘息:“…撑住…那东西…在…汲取源质…源主…在…看…”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刺,精准地刺中了在场所有幸存者心中最深的恐惧。那黑暗深渊中由无数骨碑构成的巨物,那搏动着的乳白导管巨口——**源主**。债务的源头,收割的终焉。
“撑…住?” 一个被金属扭曲、夹杂着痛苦电流颤音的嘶吼从刑架上传来。
秦铁心。
她被数条锈蚀与炽热能量混合的**债链**死死捆缚在冰冷的钢铁十字刑架上,后背紧贴着葬棺七型残骸滚烫的装甲板。那枚贯穿刑架中心、由A级主反应堆核心熔铸而成的幽蓝巨钉,距离她赤裸的脊椎骨只有不到半寸!恐怖的高温将她后背的皮肤彻底碳化,焦黑的边缘翻卷着,发出持续不断的“滋滋”声和蛋白质烧焦的恶臭。汗液、血水和机油混合的污浊液体顺着她的身体流淌,滴落在滚烫的刑架表面,瞬间化为刺鼻的白烟。
她琥珀色的瞳孔因为剧痛和能量冲击而布满血丝,死死瞪着那吮吸的债婴,以及它左爪中紧攥着的、核桃大小的微缩刑架模型——那正是她两台机甲熔铸的刑台,连钉穿“七星”的幽蓝巨钉和缠绕的锁链都纤毫毕现!模型内部,仿佛还禁锢着她灵魂的碎片,传出被金属扭曲的、永不屈服的咒骂颤音。
“老娘…被钉在…自己的…棺材上…骨头都快…烤酥了…你让我…撑住?!”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铁砧上锤打出来,带着火星和剧痛,“这…狗屁…分期付款…利息…比黑洞…还…狠!”
她后颈下方,那块冰冷的齿轮金属碑正疯狂转动,发出细微而急促的“咔哒”声。碑体表面粗糙的铆钉和咬合的齿轮浮雕缝隙里,不断渗出浑浊的、带着铁锈和机油味的冷却液,顺着她汗湿焦黑的脊背流淌,试图冷却那近在咫尺的恐怖高温,却如同杯水车薪。她瞳孔里的倒计时,如同被最坚固的冰封冻,死死定格在:〖00:00:01〗。这凝固的“一秒”,是刑架与债链共同构筑的永恒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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