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卫府衙,死去的侍卫被整齐的排列着,惊羽卫大堂内放不下,连院子里都是尸体,院子里放不下了,放在了教练场里。
姚子然跪在师父面前,就着一盆水,给师父擦拭身上的血迹,然后是大哥,老三,再是侍卫们,每擦拭一个,他就给他们盖上白布。
苏掩雪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谁能想到威威赫赫的惊羽卫仅在一夕之间覆灭?
苏掩雪病倒了,在菜市口她看到师父和师兄弟们、看到侍卫们的尸体堆在地上时,她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郑丞相看着茅长世的遗体,愤怒和痛苦充满了他的胸腔。他和茅长世是旧交,共事多年,他敬重茅长世的人品,欣赏他的行事风格,两人私交甚好,如今却已阴阳两隔。
最重要的是惊羽卫已覆灭,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和长公主失去了制衡王怒的一股力量。
王怒的权力已到了他和长公主再也无法制约的程度,他心里感到不安,他隐隐觉得,危险如同一只巨兽,已在身后,随时将他扑倒。
翠微和柳妈妈都是女流,这种阵仗,早已吓的哆哆嗦嗦。然而她们还是不停的帮着姚子然换水,洗带血的毛巾。
郑丞相看了看两个女人,心有不忍。他唤道:“弦儿。”
柳氏应声看向郑丞相。郑丞相指了指翠微问道:“这姑娘叫?”
柳氏道:“叫翠微。”
郑丞相道:“你把翠微带下去,你们去照顾那个女孩。这里我会安排人的。”柳氏知道郑丞相指的是苏掩雪。
柳氏凑到翠微耳边道:“翠微,去照顾苏姑娘吧,这里有我。”
翠微恍惚中看了看柳氏,她道:“妈妈,你去吧,我想留在这里陪着他。”翠微看向姚子然,姚子然没有哭,没有悲伤,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翠微十分担心。
见翠微不肯走,郑丞相将柳氏拉到门外。柳氏担忧的问道:“谦予,姚大人他......。”
郑丞相问道:“你没事吧?”
“嗯?”
郑丞相道:“没受伤吧?”
柳氏道:“我没事。”
郑丞相道:“你有没有吓着?”
柳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郑丞相道:“我来的太晚了,王怒将消息都封锁了。我派人去你那接你,才知道你到法场去了。”
柳氏道:“接我做什么?我不需要你的什么帮助。”
郑丞相道:“弦儿,跟我回家吧!”
柳氏摇摇头。
郑丞相几乎是哀求了:“弦儿,谁也弹劾不了我,王怒要做什么,就让他去。你跟我回家,外面危险。”
柳氏偏过头正要反驳,恍然才发现,郑谦予老了,原本英姿勃发的模样,如今多了愁绪,鬓边添了白霜。几乎是瞬间,柳氏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她何尝不是老了呢?揽镜自照时她常常想,若是再见,他是不是会认不出她?
郑丞相看她愿意仔细看自己了,也激动的热泪盈眶。
郑丞相年不过五十,已当了二十多年的丞相,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年轻时,他也是风流少年一个,爱风花雪月,爱佳人如梦。他在和朋友一起去登仙阁时,遇到了还是少女的柳氏。
那时候,柳氏刚刚被卖进登仙阁,明明是一朵娇美花朵,却带着苦涩。郑丞相对柳氏一见钟情,柳氏也一眼看上了风流才子。
两人恩恩爱爱,却不知道两人的小爱情竟被政治所阻拦。郑丞相的父亲当时是丞相,有人弹劾郑老丞相教子无方,流连烟花地。
柳氏害怕连累情郎,哭着断了联系。郑丞相比她更倔强,一心想将柳氏娶进门,纵然因身份原因,给不了正房的称谓,他也想给她以庇佑。
然而柳氏虽然年轻,在风月场中的捶打使她早早看透了人生。她不能连累他,所以她的拒绝是彻底的。她坚决不肯见他,她躲入房内,也不让他看见她。
后来,妹妹疯癫,父亲突然抱病身亡,他接替父亲,被长公主认命为丞相。当时的大云内有水涝外有强国,他每日奔波于政务,他想娶柳氏,却一直被政敌盯着。
年纪轻轻,已经明白一个道理,人生不只是有爱情,他要庇护的人太多了,他不能失了丞相这个官职,只有他是丞相,才能护他们一世周全。
不嫁给他,只要她能嫁给一个好人,他也开心。为了让心爱的女子能有筹码博个好归宿,他出手买下了一所宅院送给她。
柳氏却转手就将宅院卖了,买下了登仙阁。她明白,登仙阁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隔,却也是两人相离之后,对他的保护。只要大家看到她还在登仙阁,就不会再有人去弹劾他,就伤害不了他。
后来,郑丞相成亲了,娶了门当户对的小姐为妻,而她,在日复一日的欢笑中容颜渐老。
她一直经营着登仙阁,登仙阁表面繁华,其实如一池烂泥,她有过后悔,最后她想开了,既然这辈子命运如此,那就扎下根去,在烂泥里开出花来。她虽然自己没能与爱人相守,却一直鼓励着姑娘们觅得良人,谁能嫁给意中人,她都重金做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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