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京州公安局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声响。
赵东来坐在办公桌后，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未发送的汇报草稿，光标在“疑似普通经济纠纷”几个字上不断闪烁，仿佛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他的良心上反复切割。
他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窗外，警车的红蓝警灯穿透雨幕，正朝着钢材市场方向疾驰——那是今早发现的第二处案发现场，警笛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却无法唤醒他内心的动摇。
祁同伟查看7.15案件卷宗发现赵东来未按规定上报发生在辖区内的这么大的案件。
作为汉东省政法委书记、公安厅厅长，他太清楚这位京州市公安局局长的分量。
赵东来身为副厅级干部，在汉东省会城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又在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的手下，其权限和正厅级几乎没有区别，在京州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市局刑侦支队半数骨干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
“汉东省厅的督察下去，怕是连档案室的门都进不了。”
祁同伟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皮鞋与地板碰撞出急促的声响。
深夜十一点，整个汉东省委大院陷入寂静，唯有祁同伟办公室的灯光依旧亮着。
他盯着手机通讯录里郝部长的名字，犹豫再三，终于按下拨号键。
电话响到第七声才接通，听筒里传来老式钟表“滴答滴答”的走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是时间的倒计时。
“郝部长，这么晚打扰您......”
祁同伟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焦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京州钢材市场的案子，赵东来至今未向省厅提交完整报告。这个案件涉及省级干部关联线索，我担心地方保护主义干扰调查。”
郝部长的咳嗽声从听筒传来，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岁月的沧桑：“同伟，我刚收到中纪委转来的匿名举报信，直指京州警界存在‘保护伞’。”
纸张翻动的窸窣声中，祁同伟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腔。
“部里决定成立专项督查组，明天就飞汉东。你要记住，扫黑除恶容不得半点妥协。”
祁同伟紧紧握住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是！请部长放心，我一定配合好督查组工作，彻查京州警界问题！”
挂断电话后，他站在窗前，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京州城，眼神坚定而冷峻。
第二天清晨，乌云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京州国际机场。
GA部督查组的专机划破长空，缓缓降落。祁同伟站在贵宾通道口，神情严肃而庄重，目光紧紧盯着舷梯。
当督查组长周远征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祁同伟快步迎上前去，两人用力握手。周远征压低声音：“郝部长交代，这次要把京州警界翻个底朝天。”
祁同伟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京州的水太深了，就靠老周你了！”
督查组一行直奔京州市局，此时赵东来正在主持晨会。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投影仪上还在播放着菜市场纠纷的案情分析，参会人员都在认真听讲，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周远征带着督查组成员推门而入，警徽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仿佛一道利剑，刺破了会议室里虚假的平静。
“赵局长，根据《督察条例》，现对你局展开专项督查，请立即移交近三年重大案件卷宗。”
周远征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会议室里回荡。
赵东来手中的茶杯重重磕在会议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茶水溅出，打湿了桌面上的文件。
他猛地站起身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周组长，京州治安向来良好，突然兴师动众......”
“钢材协会副会长被杀案，青龙帮死灰复燃，还有今早化工园区的枪击案。”
周远征将一叠文件甩在桌上，照片里受害者的惨状刺得人眼睛生疼，血腥的画面仿佛将会议室的空气都染成了红色，“这些案子，省厅至今未收到任何书面报告。”
祁同伟站在人群后排，目光如鹰隼般紧紧盯着赵东来。他看着这位昔日相识的局长，发现对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赵东来与周远征对视着，眼神中充满了对峙与较量。过了许久，赵东来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好，我这就安排人准备卷宗。”
他转身走出会议室，脚步沉重而缓慢，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祁同伟看着赵东来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督查组迅速展开工作，京州市局档案室里，周远征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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