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原家餐厅的吊灯在头顶摇晃,将暖黄色的光晕洒在冒着诡异热气的餐桌上。林哲盯着碗里黑黢黢的咖喱块,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那团凝固的酱汁表面结着油亮的硬壳,边缘还附着几片碳化的土豆,像极了从工地挖出来的沥青样本。
"小林,快尝尝看!"美伢双手托腮,眼神里盛满期待。她的珍珠项链随着前倾的动作轻轻晃动,粉色围裙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咖喱渍,"这次我特意调整了火候,绝对比上次更……"她突然压低声音,"更有层次感!"
林哲的筷子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余光瞥见小新正攥着恐龙形状的勺子,鳄鱼短裤上沾着饭粒,睁大眼睛等着看好戏;广志则翘着二郎腿,啤酒罐在手里晃出涟漪,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就连婴儿椅上的小葵都停止啃脚丫,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这……"林哲艰难地夹起一小块咖喱,焦脆的外壳在齿间碎裂,苦涩的味道瞬间席卷味蕾。他强忍着想要咳嗽的冲动,大脑飞速运转,"这焦香中带着一丝叛逆,仿佛动感超人打败怪兽后的烟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表面的脆壳是战场的硝烟,内里的酱汁是胜利的勋章,每一口都是勇气的赞歌!"
餐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林哲偷偷抬头,只见美伢的眼睛亮得惊人,珍珠耳环随着激动的动作轻轻摇晃:"原来我的咖喱这么有内涵!"她猛地起身,在林哲碗里又添了两大勺,"再尝尝!这次肯定能品出更深层的意境!"
"哇哦!林哲太厉害了!"小新从椅子上蹦起来,勺子敲得碗叮当响,"比我形容得还夸张!妈妈的咖喱就是动感超人的终极必杀技!"他模仿着发射光波的姿势,不小心撞翻了广志的啤酒罐,棕色液体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
广志笑着拍了拍林哲的肩膀,啤酒味的呼吸喷在他脸上:"这小子有前途!以后当广告文案绝对抢手!"他弯腰捡罐子时,啤酒肚把衬衫绷得紧紧的,露出半截后腰。
林哲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咖喱,欲哭无泪。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大学生,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给焦糊咖喱写彩虹屁的地步。但当他对上美伢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刚转学那天,这个温柔的阿姨塞给自己的牛奶糖;想起她偷偷在自己书包里放创可贴的细心。这些温暖的片段像潮水般涌来,让他把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
"其实……"林哲舀起一勺咖喱,强迫自己咽下,喉咙像被砂纸打磨过般难受,"这咖喱还带着一丝神秘的东方韵味。"他指着焦黑的部分,"你看这深沉的色泽,多像水墨画里的浓墨重彩;而这独特的焦香,仿佛穿越千年的古老香料在舌尖苏醒。"
美伢激动得双手捂住嘴,眼眶微微泛红:"我就知道!我的厨艺是被埋没的艺术!"她转头瞪了广志一眼,"听到没?以后不准再说难以下咽!"
广志连忙举起双手投降:"是是是,夫人的厨艺天下第一!"他偷偷朝林哲眨了眨眼,用口型说:"谢了兄弟。"
这时,阿呆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镜片后的眼睛放空:"像……宇宙星云。"他伸出手指沾了沾桌上的咖喱酱汁,在桌面上画出扭曲的线条,"流动的……银河。"
小新立刻来了兴致,抓起勺子在咖喱里一通乱搅:"我也要创作!看我的动感超人星云漩涡!"他的动作太大,酱汁溅到了小葵脸上。婴儿先是一愣,随后咯咯笑起来,肉乎乎的小手在脸上抹来抹去,把自己涂成了小花猫。
林哲看着混乱又温馨的场景,突然觉得嘴里的苦涩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或许在野原家,所谓的"美味"早已超越了食物本身。那些夸张的彩虹屁、荒诞的赞美,都是家人之间表达爱意的独特方式。
"我决定了!"美伢突然宣布,"明天我要研发咖喱2.0版本!小林,你可要继续当我的首席品鉴师!"
林哲嘴角抽搐,却还是笑着点头:"荣幸之至。"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下次的"新品"能稍微正常一点。但看着美伢兴奋的样子,他又觉得,就算真的要继续"彩虹屁"表演,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夜色渐深,野原家的灯光依旧明亮。林哲摸着吃撑的肚子往家走,晚风裹着远处便利店的关东煮香气扑面而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里弹出小新发来的消息:一张他埋头吃咖喱的照片,配文是"林哲是咖喱侠!拯救妈妈厨艺的大英雄!"
林哲看着照片里自己扭曲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或许这就是他穿越后的日常——充满意外,荒诞又温暖。而那些被迫说出口的彩虹屁,早已成为他在这个世界最特别的生存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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