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旅程显然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
在经历了列车延误,工人罢工,全线暂停服务,列车停运,维修人员也跟着罢工等等一系列意外之后,一行人总算在轮船离港前抵达了南开普敦港口。
进入轮船的最早时间是十点半,而他们靠近泰坦尼克号的时间则是十点整。
看着还停靠在港口边上的邮轮,无论是福尔摩斯,莫里亚蒂,凡多姆海威还是威斯敏斯特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安排好了一出精彩的剧目,却因为工人罢工列车停运错过登台时间,那台上的其他演员估计也不知道是该笑掉大牙,还是该嘴角抽搐了。
“致敬伟大的英国铁路系统。”
爱丽丝长舒了一口气,“它和我们的国家一样,运转虽缓,但起码最终抵达了目的地。”
夏尔陷入了彻底的沉默,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英国的铁路就是这样强大,能够让人忘记焦虑,将所有的烦恼都集中在两个问题上:
‘这列停下来的车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动起来?’和‘这列动起来的车究竟要把我带去哪儿?’
但很快,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声音甜蜜如同糖果轻柔如同熏香,熟悉到让他不自觉下意识看向声源。
“夏尔,我们一起上船吧,父亲和母亲买的票可以让我们提前登船,不用一会儿排队。”
“好……”
回答的话语只吐出了一个音节,下一秒,夏尔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了。
他呆站在原地,感觉不到太阳的温度,也感觉不到心脏的震动,连眼前的光景都隐隐模糊起来。
满脸笑容的伊丽莎白,正挽着一个和他相貌完全相同的少年,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那些模糊又深刻的记忆逐渐复苏,那些沉睡在旧梦中的影子忽然又再度跳跃进现实。
在夏尔看到他们的时候,对面的两个人显然也看见了他。
伊丽莎白下意识抱紧了少年的胳膊,而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
他的脸上带着谦和的、熟悉的笑容,对夏尔说:
“弟弟,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我的爵位,还有我的……你喜欢吗?”
那个省略掉的,没有说出口的单词是什么,夏尔心知肚明。
是伊丽莎白。
属于哥哥的名字,属于哥哥的身份,属于哥哥的爵位……
还有,属于哥哥的未婚妻。
轻盈的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晃动着斑驳的光影,为这次重逢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阴霾。
“弟弟,你不高兴见到我吗?”
见夏尔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错愕和茫然,少年又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是因为你冒充我,顶替了我的身份,夺走了属于我的爵位,所以感到恐慌了吗?”
“弟弟,我一直,一直都在你身边,看着你呢。”
“现在,我回来了,你也该把一切都归还给我了。”
少年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自信的,志得意满的笑容,他说话时语气微微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结局。
夏尔感觉到脑中炸起了一阵轰鸣,他的第一反应是把目光投向伊丽莎白。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也说不清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可他就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但伊丽莎白回避了他的目光。
这个活泼可爱的,天真爱笑的女孩只是低着头,更用力地抱紧了身边少年的手臂,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再次失去他。
于是夏尔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夏尔大脑一片空白,他还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更多的声音响起,更多的人出现。
法兰西斯·凡多姆海威女士,米多福特侯爵父子,女仆宝拉,田中管家,葬仪屋……
一个接一个的人相继出现,他们都站在了伊丽莎白和少年身后,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古怪。
说不上嫌恶也谈不上善意,只是这样注视着他,像看待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像看待一个骗子、小偷、替代品、盗窃者。
对面站着那么多人,而他身边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恶魔,随时等待着吞噬他的灵魂。
夏尔觉得胸口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一样,这种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更多是一种恐慌,还有说不出的疲惫。
无数思绪在他脑海中闪过,这些思绪太过凌乱太过繁杂,以至于让他完全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等到周围已经一片安静后,夏尔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比对面的少年更像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一行人就这样站在海边,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塞巴斯蒂安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不过此情此景,他的大脑主机也没能正常运转。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对面那个应该是少爷的哥哥。
如果他没得老年痴呆的话,对方的灵魂应该在自己肚子里。
哪怕塞巴斯蒂安和夏尔在调查伦敦黑市中见过死人复活,也忍不住感到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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