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的鎏金铜炉里焚着南海进贡的龙涎香,甜腻的气息裹着胭脂水粉味,熏得人太阳穴直跳。长公主萧明珠斜倚在雕花妆台前,指尖捏着一支价值百两的螺子黛,正对着青铜镜描眉。
“咔——”
黛石突然从中折断,墨色粉末簌簌落在月白锦帕上。
“废物!”萧明珠猛地将断黛砸在妆匣上,珍珠镶嵌的匣盖弹起,几支珠钗“叮铃哐啷”滚落在地。她盯着镜中自己精心描绘的远山眉,眼底淬着嫉恨的火,“林晚晚那个从乡野蹦跶出来的贱蹄子,凭什么踩在本宫头上?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勾上靖王,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跪在地上捡珠钗的宫女翡翠吓得缩了缩脖子,额头沁出细汗:“公主息怒,那林晚晚不过是仗着靖王撑腰才敢放肆……您天生丽质,何须与她一般见识?”
“天生丽质?”萧明珠冷笑一声,指尖狠狠划过镜中自己的脸颊,“本宫听说,太子近日总往御花园跑,指不定是被哪个狐媚子迷了眼!”她抓起一盒“珠翠盈”香粉,用银簪子挑了满满一勺,“今晚宫宴,本宫偏要让太子看看——什么叫名门贵女的风姿!就凭林晚晚那口东北糙话,也配站在东宫妃的位置上?”
香粉扑在脸上,她对着镜子转了半圈,忽然压低声音对翡翠道:“去,把本宫那套月白蝉翼纱裙熨烫好,再备上‘醉流霞’胭脂。今个儿,定要让太子看清楚,谁才是他该求娶的妻!”
与此同时,紫禁城西北角的御膳房外,烟火气正浓。林晚晚蹲在柴火堆旁,灰扑扑的指尖捏着半块烤得流油的红薯,腮帮子鼓得像偷藏粮食的仓鼠,嘴角还沾着点焦黑的薯皮。
“秋菊,”她含糊不清地开口,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望眼欲穿的小丫鬟,“瞧见没?那昭阳殿的小太监刚抱了两匹云锦进去,准是长公主在换衣裳。”
秋菊攥着手里的油纸包,指节泛白:“小姐,这……这要是把锅底灰倒进她的妆粉里,被发现了可是掉脑袋的罪啊!”那纸包里的黑灰还带着灶膛的余温,熏得她鼻子发痒。
“掉脑袋?”林晚晚“呸”地吐掉一根薯丝,抹了把嘴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想当年在东北,姐连教导主任的保温杯都敢灌辣椒水,他那地中海发型被辣得直冒蒸汽,比现在这长公主可威风多了!”她凑近秋菊,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再说了——”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墨玉腰牌,上面刻着“靖王府”三个烫金小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昨儿个靖王殿下塞给本宫的,说以后在后宫‘随便浪’,有他兜着。”
秋菊眼睛“唰”地亮了,像见了骨头的小狗:“真的?那奴婢这就去!”她小心翼翼揣好油纸包,猫着腰顺着宫墙根溜向昭阳殿,背影都透着一股“替天行道”的英勇。
林晚晚瞅着她的背影,啃完最后一口红薯,拍了拍手:“小样儿,跟姐斗?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她抹了把嘴,晃悠着往金銮殿走,鹅黄襦裙下摆扫过墙角的青苔,活像只刚偷吃完鸡的小狐狸。
酉时三刻,金銮殿内烛火如昼。三十六盏羊角宫灯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紫檀木长案上摆满了水晶肘子、芙蓉糕,还有林晚晚特意让御膳房做的拔丝地瓜,甜香混着酒香,熏得人直犯迷糊。
林晚晚坐在萧玦下首,正用牙签扎着颗紫葡萄往嘴里送,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她抬眼一瞅,差点把葡萄核咽下去——
长公主萧明珠踩着三寸花盆底,扭扭捏捏地挪了进来。她身上那件月白蝉翼纱裙确实飘逸,可脸上的粉厚得能刮下二斤,远看像个裹着纱布的汤圆,近看才发现鼻尖上还沾着几点不起眼的黑灰,活像刚从灶王爷庙里拜完佛。
“太子殿下安好。”萧明珠捏着帕子,摆出最温婉的笑容,福身时还故意晃了晃脑袋,想让头上的珍珠步摇显得更灵动些,不料却把鬓边的一缕头发晃散了,搭在厚粉上,像雪地里落了根黑毛。
坐在主位的太子赵祯正端着茶盏抿茶,一抬眼看见这张“白得反光、黑灰点缀”的脸,吓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明黄蟒袍上,他“嘶”地吸了口凉气,差点把茶盏摔在地上。
“噗——”林晚晚没忍住,葡萄汁喷在面前的果盘里。她忙用帕子捂住嘴,肩膀却抖得像筛糠。身旁的萧玦穿着玄色蟒袍,腰束玉带,此刻正端坐着品茶,眼角的余光却瞥着林晚晚,喉结微动,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传音道:“晚晚,收敛些。”
林晚晚眼珠一转,故意拔高了嗓门,东北大碴子味瞬间铺满整个大殿:“哎呦我去!公主这妆化得可真别致啊!莫不是跟御膳房的灶王爷学的手艺?这脸白得跟那刚出笼的豆包似的,鼻尖上还撒了把黑芝麻馅!”
满座哗然。文臣们纷纷低头憋笑,武将里性子直的已经开始用胡子掩嘴。萧明珠的脸“唰”地涨成猪肝色,指着林晚晚的手直哆嗦:“你……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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