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围拢点!都围拢点!闹洞房咯——!"
秋菊扯着嗓子一喊,声浪震得檐角的红绸喜字都在晃。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丫鬟立刻围了上来,把雕花梨木床榻挤得水泄不通,熏得满屋子都是胭脂香粉和汗味。林晚晚盘腿坐在铺着枣栗的婚床上,花棉袄最上面两颗盘扣散开着,露出里面绣着并蒂莲的红肚兜,手里颠着个歪歪扭扭的纸筒——那是她指挥秋菊用三层宣纸卷成的"麦克风",顶端还煞有介事地绑了撮红毛线当话筒头。
"大小姐,您这玩意儿......能响吗?"秋菊盯着纸筒缝里透出的光,憋笑憋得腮帮子直抖,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喜糖。
"咋不能响?"林晚晚"啪"地把纸筒拍在萧玦掌心,宣纸边缘蹭得他大红喜服上都是灰印,"这可是咱东北夜场的灵魂!萧玦,拿着!话筒拿稳了!"
萧玦低头看着掌心里那截颤巍巍的纸筒,又抬眼扫过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下人,眉峰拧得能夹死蚊子。他堂堂靖王,昨日还在朝堂上让御史大夫噤声,此刻却被一群丫鬟堵在洞房里,手里捏着个比烧火棍还寒碜的纸筒,这要是传出去,北狄的探子怕是要笑掉大牙。
"晚晚,本王......"
"别本王本王的!"林晚晚霍地站起来,花棉袄上的大鹅刺绣差点扫到旁边婆子的发髻,"昨儿你秧歌都扭了,今儿唱首歌咋就掉价了?咋的,嫌我这东北KTV不够档次?"
话音刚落,周围立刻爆发出哄笑,丫鬟们举着红绸帕子起哄:
"王爷唱一个!"
"对!唱一个!听说王爷骑射无双,嗓子肯定也好!"
"王爷不唱就是不给咱们王妃面子咯——"
萧玦的目光扫过林晚晚亮晶晶的杏眼,那里面映着烛光和狡黠的笑意,像极了塞北草原上跳跃的篝火。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罢了,娶都娶了,媳妇想折腾就由着她吧。他清了清嗓子,指尖摩挲着纸筒上的毛边,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唱啊!"林晚晚急了,伸手在他后背推了一把,"就唱我昨儿教你的那首《征服》!忘词儿了?姐再教你一遍!"
"《征服》?"萧玦挑眉,脑海里突然闪过前日林晚晚蹲在厨房啃玉米棒子,哼得跑调的调子——"就介样被你整服~"
"对!"林晚晚拍着手打拍子,花棉袄袖子差点甩到萧玦脸上,"预备——起!"
萧玦深吸一口气,将纸筒凑到唇边,活像握着枚即将引爆的手榴弹。他闭着眼硬着头皮开了腔:"就、就这羊被你整服......"
嗓音本就低沉如大提琴,此刻刻意拔高调子,却像生锈的门轴在吱呀作响,硬生生把"这样"唱成了"这羊","征服"拐了十八道弯变成"整服"。房梁上悬挂的"囍"字被声浪震得簌簌掉金粉,旁边端茶的小丫鬟吓得手一抖,盖碗"哐当"砸在地上。
"哈哈哈哈!"林晚晚笑得前仰后合,一屁股墩回床上,花棉袄扣子差点崩开,"哎呦我去!王爷,你这是唱歌还是在给城墙喊号子啊?"
秋菊笑得蹲在地上直拍大腿,发髻上的银簪子都笑掉了:"王爷!您这调跑得比西城茶马司的驼队还远呐!"
萧玦的脸从耳根红到脖颈,手里的纸筒被攥得变了形,宣纸"咔嚓"裂开道缝:"本王......本王是武将,不通音律......"
"别解释!"林晚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抢过纸筒往自己嘴上一凑,模仿着夜总会大姐大的派头,"看好了啊——就!这!样!被!你!整!服!"她唱得倒是在调上,就是那股子东北大碴子味浓得能腌酸菜,"整服"俩字咬得又重又响,震得众人笑得东倒西歪。
"跟我学!"林晚晚把纸筒怼到萧玦嘴边,"就、这、样、被、你、整——服——"
萧玦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无奈地跟着哼:"就这羊被你整服......"
"切断了所有退路——!"
"切断了所有退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把纸筒塞进炕缝里。
屏风后面突然传来"噗嗤"一声闷笑,管家捂着嘴从屏风缝里探出头,胡子都笑抖了。这还是那个在军营里一瞪眼就能让千军万马噤声的靖王吗?活脱脱是个被媳妇拿捏的小奶狗!
一曲终了,萧玦"啪"地把纸筒扔到桌上,宣纸筒骨碌碌滚到地上:"不唱了!成何体统!"
"哎别介啊王爷!"林晚晚拽住他的喜服下摆,花棉袄蹭着他的玉带,"还差副歌呢!"
"再唱本王就真要被你整服了!"萧玦挣开她的手,耳尖红得能滴血,转身就想往门外走。
"怕啥呀!"林晚晚蹦下床,拽着他的袖子晃得像棵柳树,"这叫夫妻情趣!姐妹们说是不是?"
"是——!"丫鬟们笑得前仰后合,红绸帕子挥得像一片红云。
萧玦看着林晚晚狡黠的笑脸,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林晚晚惊呼一声,花棉袄袖子扫到他的下巴:"萧玦你干啥!耍流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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