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喘息声在温热的石髓池底回响,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呜咽。林煞瘫在粘稠的液体中,焦黑残破的躯壳如同被巨力碾过又勉强拼凑的陶俑。无处不在的剧痛沉淀为深入骨髓的钝响,每一次劫灭剑骨的搏动,都泵送着沉重凝练的灰金剑煞,在布满蛛网裂痕的琉璃经脉中奔流,带来力量充盈的错觉,却也加剧着筋骨血肉的呻吟。
识海深处,那块历经万剑熔炼、通体灰金、布满焦痕的意志核心,正缓缓搏动。它不再脆弱混乱,反而如同新生的星辰,散发着内敛而坚韧的光芒,将无数驳杂的剑意碎片强行熔铸于自身,透出一种历经劫难而不磨的驳杂锋芒。体内狂暴的剑煞被套上了无形的缰绳,虽依旧奔腾,却已初具秩序。
但残躯的虚弱与沉重,并未因此消减半分。
天剑令在左手中持续发烫,那指向村中深处的意念,如同烧红的铁钎,深深烙在感知之中。母亲守护意念烙印传递出的孺慕哀伤,更如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残存的心脏。
必须……离开这里……
林煞浑浊的眼眸死死盯着石室出口的方向。模糊的视线里,那粗糙的石门轮廓,仿佛成了生与死的界碑。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正从劫灭剑骨深处滋生,艰难地流向四肢百骸。
他再次尝试。
焦黑的右手五指,在粘稠的石髓中极其缓慢地张开、收拢。骨节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裂痕,带来钻心的剧痛。但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流淌在右臂琉璃经脉中的灰金色剑煞,随着他意志的驱动,如同沉睡的溪流被唤醒源头,艰难地、却无比真实地……朝着掌心汇聚!
嗡……
微弱的灰金光芒,穿透焦黑的血痂和粘液,在掌心艰难地亮起。光芒黯淡,却带着劫灭剑骨特有的沉重与内敛的锋锐。
成了!
不再是指尖的气息,而是掌心的凝聚!
林煞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芒!他不再犹豫,将全部残存的心神与意志,尽数灌注于这掌心凝聚的微末剑煞之中!目标——支撑身体,离开这石髓池!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他右臂猛地发力,以掌心凝聚的剑煞为支撑点,狠狠拍向身下温热的岩石平台!
嗤——!!!
掌心与岩石接触的瞬间,灰金光芒骤亮!一股凝练的、带着破灭与沉重气息的剑煞之力轰然爆发!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石室中炸开!坚硬的岩石平台以掌心落点为中心,猛地向下凹陷出一个半尺深的掌印!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狂暴的反冲力顺着臂骨逆冲而上!
噗——!!!
林煞狂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夹杂着细碎的内脏碎片!右臂传来清晰的骨裂声!新生的琉璃经脉瞬间被狂暴的力量撕裂,剧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刚刚凝聚的力量几乎被这一掌彻底抽空!
但,身体……动了!
在这股狂暴的反冲力作用下,他那如同灌满铅水般的沉重身躯,竟硬生生从粘稠的石髓中向上拔起了数寸!焦黑的后背脱离了液体的包裹,暴露在灼热潮湿的空气中!
代价惨重!右臂近乎废掉!内伤加剧!但他确确实实,凭借自身的力量,撼动了这具濒死的残躯!
“嗬…嗬……”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灼痛。左手中的天剑令滚烫如烙铁,那指向村中的意念前所未有的强烈,似乎在催促着他。
不能停!
林煞眼中凶光更盛!他强忍着右臂废掉的剧痛和全身撕裂般的感觉,将意志疯狂压向左臂!体内那刚刚被初步驯服、流淌在左臂琉璃经脉中的灰金剑煞,在他的意志驱动下,艰难地朝着左掌汇聚!
嗡……
左掌心同样亮起微弱的灰金光芒!
“起——!!!”
又是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左掌携带着凝聚的剑煞之力,狠狠拍在身侧池壁凸起的一块岩石棱角上!
嗤啦——!!!
岩石棱角应声而碎!碎石飞溅!狂暴的反冲力再次作用在残躯之上!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左臂同样传来骨裂的呻吟!但借着这股力量,他的身体再次向上拔起!上半身彻底脱离了石髓,湿漉漉地趴在滚烫的岩石池边!冰冷的空气混合着硫磺味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的全是血沫!
成功了!他离开了石髓池!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林煞如同被抽掉了脊骨的软体动物,瘫在滚烫的池边岩石上,剧烈地颤抖着。双臂软软垂落,如同折断的枯枝。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内脏移位的闷痛和骨骼摩擦的声响。刚刚凝聚的微弱力量在两次爆发中消耗殆尽,劫灭剑骨深处滋生的新生剑煞也陷入了短暂的枯竭,唯有那沉重核心的搏动依旧缓慢而有力。
石室出口,那扇低矮粗糙的石门,距离他不过数丈。此刻却如同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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