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令牌放在桌上,推到苏婉儿跟前:"三日后子时,御花园侧门。"声音像砂纸擦过青石板,"莫要让陛下等。"
苏婉儿盯着那枚令牌。
玄铁沁着寒意,却让她想起昨日系统奖励的"洞察秋毫"——方才进院时,她注意到偏房煤堆里埋着半截带泥的香灰,是宫里特有的沉水香;方公公的指甲盖泛着青,是常年握朱笔批红留下的痕迹。
"民女明白。"她伸手接过令牌,玄铁的凉意在掌心蔓延,"只是..."
"没有只是。"方公公突然站起身,袍角扫过炭炉,带起股龙涎香,"苏姑娘该知道,能入这秘选的,都是聪明人。"他走到门边又停住,"对了,苏通判今日送的盐税册子,户部侍郎看了直夸'条理分明'。"
门"吱呀"一声关上。
苏婉儿望着案头的令牌,突然笑了——赵顼要的,哪里是盐税册子,是能看懂盐税册子的人。
她将令牌贴身收进衣襟,转身时,炭炉里的火星溅在"天下为公"的字幅上,烧出个小黑洞,像只盯着她的眼睛。
出茶楼时已近午时。
苏婉儿故意绕去东市买头油,在布庄挑了匹湖蓝布,又在糖画摊前站了盏茶工夫。
她盯着铜锅里翻涌的糖浆,余光却瞥见街角那顶灰毡帽——从松风楼出来就跟着她的,此刻正缩在卖糖葫芦的担子后。
她捏着糖画转身,糖画师傅举着铲刀喊:"姑娘的糖画,要龙还是凤?"
苏婉儿望着灰毡帽的方向,眼尾的小痣突然跳了跳。
她踮脚指了指屋檐下的冰棱:"就做个冰棱吧,要最尖的那种。"
糖画师傅愣了愣,随即笑着应下。
苏婉儿舔着糖画往回走,鞋底碾过雪渣的声音里,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顿了顿,又跟了上来。
她摸了摸衣襟里的令牌,嘴角扬起个极淡的笑。
苏婉儿舔着糖画往回走,舌尖刚触到糖霜的甜,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那道灰毡帽的影子,还黏在糖葫芦摊的竹棍后。
她脚步微顿,糖画在掌心化出半片水痕。
东市的人渐渐多了,卖脂粉的婆子举着胭脂盒吆喝,卖花担子的小姑娘捧着梅花串叫卖,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她突然拐进街角的"锦绣阁"布庄,门帘掀起时,带起的风卷走半片糖渣。
"姑娘可要选料子?"掌柜的王娘子正用鸡毛掸子扫柜台,见是苏府的姑娘,忙堆起笑,"前日新进的湖蓝缎子,最衬您这样的水色。"
苏婉儿指尖抚过柜上的织锦,余光瞥见灰毡帽在门外徘徊。
她忽然皱起眉:"这缎子倒好,就是颜色太素了。
王娘子可记得,我上月托你留的那匹洒金绣?"
"在里间呢!"王娘子转身掀布帘,苏婉儿眼疾手快跟进去,借着看料子的由头摸到后窗。
这布庄她上月来买过头油,记得后窗通着窄巷——果然,窗闩上还留着她用银簪划的小记号。
"王娘子,这料子我要了,包起来吧。"她提高声音,指尖迅速拨开窗闩。
寒风灌进来时,她已翻出后窗,踩着堆在墙根的炭筐跃上青石板路。
"姑娘?
姑娘!"王娘子的喊声被门帘挡住。
苏婉儿贴着墙根狂奔,转过三个街角才敢放缓脚步。
她摸了摸衣襟里的令牌,心跳得像擂鼓——那灰毡帽若真是苏若柔的人,今日这一遭,怕是要惊得她坐不住了。
回到苏府时,暮色正漫过飞檐。
门房老张头缩着脖子烤火盆,见她进来,眼神闪了闪:"二姑娘可算回来了,二夫人房里的翠儿方才来问过三回。"
苏婉儿脚步微滞。
柳氏昨日才被罚跪祠堂,苏若柔倒急着探她行踪了。
她捏了捏袖中发硬的糖画,面上却浮起怯生生的笑:"许是我晨起说要晒梅树,妹妹记挂着。"
绕过影壁时,正撞见苏若柔带着两个丫鬟迎面而来。
那人身着月白狐毛斗篷,鬓边插着东珠步摇,见了她便停住脚,丹蔻指甲戳着她的衣襟:"好个病歪歪的,倒逛了大半个东市?"
苏婉儿垂眸盯着她鞋尖的珍珠穗子——那是她生母陪嫁的珍珠,上月被苏若柔抢了去。"妹妹这是说的什么?"她声音发颤,"我不过...不过让春桃请大夫,自己在梅树下坐了半日。"
"梅树下?"苏若柔突然笑了,指节重重叩在她心口,"梅树底下可藏着玄铁令牌?"
苏婉儿的呼吸一滞。
她望着苏若柔眼底的阴鸷,忽然想起系统刚解锁的"洞察秋毫"——对方鬓角的碎发沾着煤渣,分明是方才在布庄后巷追得急了。
"妹妹说笑了。"她后退半步,袖中糖画"咔"地断成两截,"我哪有什么令牌..."
"走!"苏若柔甩了甩袖子,金镯子撞出脆响,"跟我去祠堂,让老夫人评评理!"
苏婉儿看着她转身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待那抹月白消失在游廊尽头,她才扶着廊柱缓过气来——今日这一出,苏若柔怕是认定她藏了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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