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推开门时，小梅正蹲在地上捡铜镜。
青瓷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慌忙伸手去接，指尖却被镜面一道极细的裂痕划出血珠。
"姑娘手疼不疼？"小梅抽了帕子要按，却被她轻轻推开。
妆匣还敞着，母亲留下的旧绢帕半垂在边缘。
苏婉儿弯腰拾起铜镜，裂痕从镜面中央蜿蜒至边缘，像道被利刃划开的伤口。
她对着月光细看，镜中映出的侧脸旁，竟浮起一道极淡的朱砂印记——从眉骨到眼尾，与她素日容貌并无二致，却又分明多了几分雍容贵气，像极了那日在御书房见过的先皇后画像。
"这......"她指尖发颤，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铜镜说的话："你要找的人，会在镜中出现。"当时她只当是病中呓语，此刻镜面微暖，那道朱砂印竟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跳动。
"小梅，"她声音发紧，"去御膳房讨盏热牛奶，就说我今晚要安神。"
小梅应了声退下，门闩刚落下，苏婉儿便将铜镜扣在妆匣上。
系统提示在耳畔响起："检测到血脉关联线索，触发隐藏记忆碎片。"她闭眼深呼吸，再睁眼时，镜中影像已变作幅模糊的画卷——朱门绣户里，穿月白宫装的女子正将半块狼首玉牌塞进小丫鬟手中，那丫鬟的脸，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是先皇后的胞妹苏清漪。"她喃喃出声，喉间发涩。
记忆里母亲总说自己"生得像她姨娘"，如今想来，那"姨娘"怕就是失踪的苏清漪。
更漏敲过三更，苏婉儿裹着青衫溜出偏院。
她知道皇室档案库的钥匙在典籍司张典簿处，前日替赵顼整理《大昭典章》时，已用"过目不忘"记下了他每日戌时去慈宁宫陪太后说话的习惯。
档案库的铜锁"咔嗒"一声开了，霉味混着松烟墨的气息钻进鼻腔。
她摸黑点燃随身带的琉璃灯，泛黄的奏折在架上码得整整齐齐。
指尖掠过"康定三年"的卷宗时，突然顿住——那是先皇后失踪的年份。
"苏靖之妻陈氏，容貌肖似故后胞妹苏清漪，特赐婚苏府以为替身。"她捏着那页奏折的手在抖，墨迹已晕开，却仍能看清末尾的朱批："替身者，当守替身之分。"
原来母亲不是苏府正经娶的填房，而是被皇室选中的"影子"。
难怪后母王氏总说她"上不得台面"，难怪父亲苏靖对她虽有几分慈爱，却始终隔着层薄冰——他们早知道，她身上流着苏清漪的血。
"婉儿。"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时，苏婉儿惊得差点碰翻灯盏。
赵顼不知何时立在门口，玄色常服未系玉带，发冠松松歪着，连眉峰都沾着夜露的湿气。
"陛下怎的来了？"她慌忙将奏折塞进袖中，却被他轻轻按住手腕。
"方公公说你房里的灯亮到丑时。"赵顼目光扫过她攥得发白的手指，"又去查旧档了？"
苏婉儿咬了咬唇，将铜镜和奏折一并递上："陛下可还记得前日那茶盏？"
赵顼接过铜镜，指腹抚过裂痕："朕记得你说盏身有暗纹。"
"是前朝'周记'的错金工艺。"她调用"鉴宝识玉·升级"技能，记忆如潮水涌来——周记工匠世代为皇室造器，五十年前因卷入谋逆案被满门抄斩，唯一活下来的小女儿，正是苏若柔的祖母。
赵顼的瞳孔微微收缩："苏若柔的祖母......"
"正是周记遗孤。"她接口道，"所以她才会知道如何在茶盏里设机关，才会勾结北狄商贾。"
殿外突然传来环佩轻响，赵婕妤提着青玉灯盏跨进门来，鬓边的珍珠在光影里晃："陛下可让臣妾好找，御膳房新制了桂花糕......"她的目光落在苏婉儿手中的奏折上，突然顿住，"这不是康定三年的替身策？"
苏婉儿正要开口，却见赵婕妤的指尖轻轻发抖："前日在御花园，我听见宁华宫的小主低声说......'若不是为了替母亲复仇，我怎会走到今天......'"
复仇。
周记灭门之仇，苏清漪失踪之仇，还有母亲作为替身郁郁而终之仇。
苏婉儿突然明白，苏若柔的每一步算计，都是在替上一代的血债讨还。
"所以她要毁了我。"她轻声道，"因为我是苏清漪血脉，是她母亲仇人的影子。"
赵顼将铜镜重新塞进她掌心，指腹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做谁的影子。"他的声音沉得像深夜的宫墙，"朕赐你自由之身，封玉昭郡主。"
系统提示声骤然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主线【掌嘴危机】，获得最终奖励【凤仪天成】。"苏婉儿只觉喉间发哽，镜中那道朱砂印突然变得清晰，与赵顼眼中的温柔重叠在一起。
"谢陛下。"她福身时，袖中铜镜烫得惊人，像在回应这迟来的认亲。
次日清晨，春桃捧着新制的郡主冠来传话："宁华宫的苏小主说，中秋宫宴要与郡主同坐。"她压低声音，"奴婢瞧着，苏小主的指甲都掐进帕子里了。"
苏婉儿望着妆匣里的铜镜，裂痕在晨光中泛着淡金。
她知道，这道裂痕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就像中秋夜即将亮起的宫灯，总有些光，要在最热闹的地方，照见最深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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