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望着许殇眼底翻涌的鬼纹,又想起阿强光脑里那行被涂掉的名字。
风从通风口灌进来,卷着档案库的灰尘,迷了她的眼。
有些黑暗,该见光了。
但这一次,黑暗里藏着的,可能不只是敌人。
阿勇的通讯是在戴瑶刚安抚好许殇额角伤口时打来的。
星舰医疗舱里消毒水的味道还残留在鼻腔中,终端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就注意到对方肩章的位置——那个本该别着联盟徽章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十分刺眼。
“戴姐。”阿勇的声音比通讯器里的电流声还要沙哑,“能来我宿舍吗?就现在。”
许殇手腕上的鬼纹蜷曲了一下,最终只是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我去看看阿玲有没有破解那封血字邮件的源IP。”他转身时,黑色风衣扫过医疗舱的金属椅背,发出轻微的声响。
戴瑶望着他的背影,鬼纹在他后颈游走的轨迹,像极了当年封印锁魂链的纹路。
阿勇的宿舍在星舰员工区的最边缘,门没锁,推开后有一股混合着烟草味的奶香味——他女儿小糖糖今天刚来过,茶几上还摆着半块没吃完的草莓曲奇。
阿勇背对着门站在窗边,军靴尖碾着地上的糖纸,听到动静后猛地转身,喉结上下滚动:“戴姐,我……我瞒了你一件事。”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纸页边缘全是折痕,显然被反复翻看。
“三个月前巡逻时,我带队经过α - 7星区。”他手指戳着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坐标,“那片区域按理说应该是空的,可我的探测仪突然疯了似的响。”他抬头时眼眶发红,“我看到……看到云层里有条黑色的河。”
戴瑶口袋里的探测仪轻轻震动,和三个月前阿勇的探测仪的震动频率竟有几分相似。
“河?”
“对,像被血泡过的绸缎,水面飘着白色的花。”阿勇的声音颤抖着,“我以为是能量紊乱导致的幻觉,可队里三个新兵都喊着‘妈妈我怕’,他们里最小的才十七岁,连地府传说都没听过。”他突然抓起戴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戴姐,我这儿跳得快炸了——刚才联盟调令下来时,我突然想起小糖糖的银锁。”
戴瑶想起今天清晨,小糖糖踮脚给阿勇别银锁时说的话:“爸爸去前线,糖糖的锁锁着爸爸平安。”那枚银锁内侧刻着极小的“酆都”二字,是地府特有的篆体。
“那锁是我媳妇临终前塞给我的。”阿勇抽回手,指尖摩挲着锁面,“她说‘要是遇到黄泉路,就把锁扔进河里’。现在想来,她娘家祖辈是给地府看城门的……”
通讯器在此时震动,是阿玲发来的会议邀请:“戴姐,联盟紧急议会二十分钟后召开,阿文的老部下在吵‘未经证实的恐慌’。”
戴瑶握紧探测仪,红色光斑在掌心跳动,像个活物。
她突然明白阿财在囚车上的冷笑——那些被涂掉的真相,那些被遗忘的血脉,此刻正像潮水般漫过星舰的金属地板。
议会大厅的穹顶灯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戴瑶站在发言席,全息投影里依次闪过阿勇的巡逻日志、阿强还原的加密档案、许殇从古籍里拓下的锁魂链纹路。
台下有人拍桌子:“仅凭一个士兵的幻觉和几页破纸,就要动用联盟资源?”
“那不是幻觉。”阿勇突然站起来,军靴磕在地面的声响惊得所有人抬头。
他扯开领口,银锁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媳妇的祖辈是地府守城门的,这锁能感应黄泉气息。三个月前α - 7星区的异常,和今天调令里的黄泉九幽,坐标偏差不超过0.3光年。”
“更巧的是。”戴瑶调出阿玲刚发来的破解结果,“那封血字邮件的源地址,和阿勇探测仪异常时的能量波动,来自同一个量子节点。”她看向台下脸色发白的议员们,“冥魇要苏醒了,而它选中的‘血祭池’,就在黄泉九幽。”
“荒谬!”人群中挤进来一个穿墨绿西装的男人,是阿文最忠实的幕僚老周,“戴小姐不过是想借联盟资源给自己猎宝!谁不知道黄泉九幽传说是最大的藏宝洞?”
戴瑶脚边的晚礼包轻轻震动——是许殇发来的消息:“藏书室残卷记载,冥魇苏醒需七处血池,第一处已成型。”她望着老周因激动而扭曲的脸,突然笑了:“老周先生不妨查查自己的袖扣。”
老周下意识地摸向手腕,那枚翡翠袖扣正渗出极淡的黑气。
“这是阿文议员送你的吧?”戴瑶的探测仪指向他,光斑瞬间转为刺目的红色,“地府阴玉,专门用来引魂。”
老周的脸“唰”地变白了。
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议长敲了敲木槌:“休会半小时,各组整理资料。”
夜色笼罩星舰时,许殇独自登上顶层观星台。
风卷着他的衣摆,鬼纹从指尖爬上眉骨,在眼底凝成暗红的星芒。
他闭上眼睛时,能听见血液里传来细微的共鸣——像是战戟轻叩锁魂链的脆响,又像是被封印了三百年的力量,正顺着血脉往心脏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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