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三声叩响,如同细冰凝结成的锥子,精准地凿碎了死寂囚室的压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冰冷的节奏感,穿透厚重的木门,狠狠刺入林闲绷紧的神经。
不是灰袍人!
灰袍人的“通知”,要么是直接破门的枯爪,要么是比冰雪更沉寂的凝视。这叩门声……带着试探?催促?抑或……某个更隐蔽环节的冰冷接触?
林闲猛地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击着肋下伤处的闷痛。左臂内侧清毒散带来的灼痛与压制麻痹后的沉重感交织。精神壁垒那0.06%的莹润残片在骤然的刺激下疯狂震颤,如同被投入冰水的薄玻璃,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
帝王洞察的微芒被强行压榨,缩成针尖大小,死死锁向门缝。门外……一片沉寂扭曲的灰白!感知无法穿透!只有一股冰冷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气息——如同黑暗中屏息待发的毒蛇。
谁?!
是灰袍人派来的?王府的暗哨?还是……嗅着癸三七死亡、甲字三号消融后血腥味寻来的、另一条阴影里的鬣狗?
“癸三七”药碗在手心冰冷沉坠。碗壁上那三个刻入陶胎的小字如同烧红的烙印——“癸·未·七”!关联青岚驿地牢癸字号囚区的信息碎片在脑海中疯狂冲撞。这敲门声……是否也带着癸字头的阴寒?
没有回应。门外的人似乎笃定门内并非空寂。短暂的沉默如同拉紧的弓弦。紧接着——
笃!笃笃!
叩击声再次响起。急促了两分,节奏变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躲不过了!
林闲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上涌,但立刻被更深的、名为“暴露即死”的冰冷锁链死死拽住!蛰伏待机!身份!72小时!必须维持这层脆弱的壳!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混杂着炭火残烬的冰冷空气呛入肺腑,引出一阵压抑的低咳。肋下的伤再次被牵动,剧痛让他眼前泛黑。就在这剧痛和咳喘的掩护下,他用尽全身力气调整脸上的肌肉,试图堆砌出一种重伤未愈、又被打扰的麻木茫然——这是底层暗桩最常见的面具。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拖着伤腿,一步一挪地靠近门扉。脚步声沉重而拖沓,带着真实的伤痛。停在门前,手抬起,悬在粗粝的门板上空,微微发颤。
吱呀——
老旧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只拉开一道狭窄得仅容侧身的缝隙。
寒风夹着冰冷的雪粒瞬间灌入!吹得人脸上生疼。门外台阶上站着一个影子,几乎与走廊浓重的阴影融为一体。
那人身形比灰袍人略高,同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灰色旧袍,兜帽罩着头,大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只露出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下半张脸,和一个异常削尖、带着苍白死气的下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兜帽阴影里那双眼睛——如同两点冰冷的寒星,毫无温度,锐利如刮骨的刀锋,瞬间穿透狭窄的门缝,钉在林闲脸上!
没有质问!没有话语!只有那双眼睛!冰冷、审视、带着洞彻人心的穿透力!
林闲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冻土上的蝴蝶标本!帝王洞察捕捉到的冰冷气息如同实质的针,狠狠刺向他试图构建的“麻木重伤”面具!精神壁垒的残片在双重重压下发出悲鸣!
时间仿佛凝固!
就在林闲以为对方会直接出手,或者吐出冰冷的审判时——
一只苍白、指节异常修长、骨节处泛着病态青白色的大手,从那深灰色的袍袖中缓缓伸出,五指微张,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掌心向上,赫然托着一方叠得四四方方的、颜色同样深灰、边角磨损得厉害的小小布包!
递物!
林闲瞳孔猛缩!心脏几乎停跳!不是质问!是接触?!是……指令?!
灰袍人知道?默许?还是……这本身就是灰袍人的安排?!
电光石火!容不得犹豫!暴露迟疑等于暴露!
他几乎在对方手刚抬起的同时,那只没被麻痹的右手下意识地飞快探出!一把抓向那方灰布包!指尖触碰到布料的瞬间,入手一片冰冷粗糙!
入手微沉!不似布匹,反倒像包裹着坚硬之物!
抓握!收回!动作快到留下残影!林闲的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向门后缩去!“砰”地一声!门被狠狠甩上!撞上门框发出巨响!巨大的反震力让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向后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肋下伤口如同被重锤砸中!
“噗——!”喉头的血腥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滚烫的淤血喷溅在面前冰冷的地板上!他背靠着墙壁,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喘都带着撕裂胸膛般的痛苦和血腥气。眼前阵阵发黑,手中的灰布包冰冷地沉坠着。
门外,风雪依旧呜咽。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似乎隔着门板深深看了一眼,然后无声无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阴影中。
走了?
林闲大口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污从额角滑落。他死死攥着那个灰布包,如同攥着烧红的烙铁。心脏狂跳尚未平息。他不敢开门查看。帝王洞察全力捕捉门外,那里……只剩一片沉寂的、如同墓道般的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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