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进见自家倒霉孩子居然还想拿凳子坐,当即小声呵斥:“你干嘛呢?还不赶紧站过来。”
程青澜默默地收回手,直起腰,站到了老爹身边。
程进陪着笑脸:“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没什么规矩,大人勿怪。”
萧泽看了眼低眉垂手的程青澜,忍不住想笑,就没见过她这么老实的样子。
清了清嗓子:“时间紧迫,程帮主说正事吧。”
程进这才把自己调查的结果一一禀报。
“大人,这朱长老和潘长老一向不安分,十六年前,老帮主病重时,他们就起了争夺帮主之位的心思,草民看在他们两打小就跟着老帮主的情分上,只要他们做的不过分就忍了,大家面上过得去就成,谁知,他们攀上了康王这座靠山,野心就再也藏不住了。”
“据草民所知,前日潘胜还召集了手下,扮作画舫船工,试图对公主殿下不利,好在公主殿下当晚没出现,不过,草民也有所准备,只要他们敢动手,草民的人就会将他们全部拿下。”
萧泽暗暗心惊,所以,那晚西子湖边,不止一拨杀手,崔明珠等人坐着杀手的画舫,游了一个多时辰的湖。
幸好没出事,不然他这个带队的教谕,真没法交代了。
萧泽的神情凝重了几分:“他们的势力都摸清楚了吗?”
“摸清楚了,已有十个堂口暗中投靠了他们,也是因为子初不在帮中,子初要是在,他们根本不敢作乱。”
程青澜适时道:“大人,虽说公主殿下已经回京,朱长老和潘长老没机会再对公主殿下下手,但若漕帮落入他们手中,便等于落入康王手中,大人,要不……属下先留下决绝帮中事务?”
萧泽细细斟酌,平息漕帮内乱固然要紧,但他们此番南下的任务更要紧。
良久,萧泽道:“老帮主,若子初不在,你可有把握平息内乱?”
程进眼珠子转了转,面有难色:“不瞒大人,草民这个帮主当的很是勉强,帮中事务早早就交给子初,帮中兄弟也就怕子初,子初若不在,草民不是很有把握,除非有助力。”
萧泽道:“本官让北辰司在江南路的几个分司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程进:“不知,大人您在江南路这边有多少人手?”
萧泽反问:“你需要多少?”
“这……草民也说不好,如果是子初这样的,她一人足矣。”
程青澜毫不谦虚地点点头。
萧泽明白了,这父女两一唱一和就是想让他出力。
“这样吧,你带着本王的印信,去玉泉路济仁堂药店找一个叫姚川的,你们商量着办。”
程青澜笑道:“爹,这下您放心了?”
程进笑呵呵:“大人愿意鼎力相助,帮中事务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跟着大人办差。”
程青澜道:“爹,你跟姚川碰个头,拟个章程,今晚我已经露过面,我回来的消息很快会传出去,他们会慌,您先想办法秘密拿下朱德运和潘胜,再以他们的名义把名单上的人一一召集过来,就说商议大事,来一个抓一个,关键是不能让消息走漏。”
萧泽心道:她这招甚是高明,不用大动干戈,操作得当,可做到兵不血刃。
看来她不但会查案,亦懂兵法。
事情就这么商定下来,萧泽先离去,留他们父女二人再说说话。
刚出门就听到程老帮主教训女儿,萧泽放慢了脚步。
“你帮大人做事,可不能像在帮中一样,有些规矩该讲还是要讲。”
“爹,你别看大人不苟言笑,很严肃的样子,其实他对手下很好的。”
萧泽听到这话,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懂什么?大人体恤属下,那是大人宽厚,你们却不能失了礼数,失了分寸。”
萧泽深以为然:老帮主这话说的在理。
只听老帮主又道:“有道是伴君如伴虎。”
“爹,他又不是君。”
“别打岔,比方比方懂吗?你爹我打过交道的官,比你见的人都多。大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城府必然极深,忌讳也多,用的着你的时候,自然好说话,一旦用不着了,可就没那么好商量了,所以,你要谨言慎行,等办完事儿就回来。”
“知道了爹,不过,爹,您说您打过交道的官比我见的人还多,是不是有点夸张了?江临府才几个官。”
“你跟你爹较真个什么劲?我还没问你呢,一去好几个月,一封信都没有,帮中那么多琐事,全扔给我,你不知道你爹已经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我看您是甩手掌柜当惯了,变懒了……”
萧泽哭笑不得,也难怪程老帮主对朝廷官员颇有成见,确实欺下媚上的官太多了。
遂快步下了楼梯。
房中,程进一通抱怨后,才问:“你这次去京城,见到他了吗?”
程青澜知道爹问的是谁。
“见到了,他过的可滋润了,在别人眼中,他是光风霁月,清正廉洁的好官,朝中的一脉清流,上孝慈母,夫妻恩爱,一双儿女皆有出息。”程青澜讥讽道。
程进叹了口气:“你准备怎么办?”
程青澜笑笑:“等我帮大人办完这桩差事,再跟他算账呗!”
且让他再风光几日。
程进道:“你要小心行事,别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爹,您就把心放肚子里。”
程进失笑:“也是,漕帮这鱼龙混杂的,你照样拿捏,对付个伪君子,还不是轻轻松松。”
程进是真心疼这孩子,当年他从河中将她捞起,就剩一口气了,多亏了方郎中医术精湛,方家的闺女悉心照料,这才从阎王爷手中抢回一条命。
那时候她才六岁啊,可怜见的,他实在想不通,虎毒尚且不食子,那人简直畜生不如。
这么多年,他看着她拼了命的学本事,虽然她什么也不说,但他知道,她这么拼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替她娘,替她自己讨回公道。
“爹,你自己要多保重,我这一去,可能又得好几个月。”
“爹没事,不用太过挂念,偶尔给爹捎个信,让爹知道你安好就行了。”
江月溶溶,河水脉脉,程青澜看着眼角眉梢爬满皱纹的爹,心中暖流涌动,她是不幸的,但她又是那么幸运,遇到了爹,这么疼爱她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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