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并不觉得有多意外,今晚无论她说出什么,他都不会意外。
“何为不能现在交出书帖?”
“大人,先生他没有恶意,也不是想把书帖据为己有。”程青澜知道自己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晚这关过不去。
“那是为什么?”
程青澜弱弱道:“大人,您不是说您只要知道书帖的下落吗?”
萧泽淡淡地眼风扫过去:“那我去问你先生?”
这些天来,所有人被她耍的团团转,他脑子都快烧干了,他要一个真相过分吗?
程青澜咬着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先生不想让人知道,其实他就是寒山先生。”
尽管萧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大为震惊。
文山先生就是寒山先生?
她是不是又在诓他?
“那书帖上有一枚印章,外面流传的临摹帖都没有这枚印章,而张院长家有一幅作品,上面也有这样一枚印章,如果张院长看到印章,就能猜到先生就是寒山了。”
“再说了,这《寒山帖》本来就是先生自己的东西,先生有权处理。”
萧泽反驳:“你别忘了,十几年前,文山先生已经用这张书帖换了酒钱。”
程青澜低着头,抠手指。一副弱小、委屈的样子。
萧泽仔细地琢磨她说的每一个字,越想越生气。所以,她在调查的最初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还装模做样跟他分析案情,把他往歧路上引,然后去跟文山先生对好说辞,彻底让这桩案子陷入僵局。
要不是他今日偶然发现她去了文山先生的书斋,只怕这谜团他到死都解不开。
“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这还不叫故意,那你故意起来,是不是得玩死我?”
萧泽气的拔高了声音。
程青澜看着他那因睡眠严重不足布满红丝的眼睛,这会儿生起气来,眼睛更红了,心里很是愧疚,这事儿是她不对,但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水镜先生对她而言,是恩师也是慈父,但凡有可能危害到水镜先生的事,她无论如何都要去阻止的。
“你先走吧。”萧泽哑着声道。
骂她吧,骂不出口,不骂吧,自己憋得难受。
他怕她再不走,自己忍不住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程青澜挪了两步,弱弱问道:“那……书帖……”
萧泽没好气道:“书帖的事明日再定。”
先晾她一晚,让她也尝尝忐忑不安的滋味,算收点利息。
“哦!”程青澜犹犹豫豫地走了。
出门,抬头看着夜空中悬着的一轮明月,重重叹气,来时还说今晚陪他再做一遍无用功,谁知是一场对她的审问。
去而复返的白风,手里拎着个食盒,一进院子就看到丢了魂似的程青澜。
“程姑娘,你这是去哪儿?”
“回去睡觉。”程青澜怏怏道。
“啊?你们商讨案情这么快就结束了?我还特意去给你们弄了点宵夜。”
程青澜有气无力地摆了下手,走了。
白风挠头:这是什么情况?就算案情仍无突破,也不至于颓丧成这样吧!
白风敲了两下房门,里面无人应答。
白风小心推门进去,只见自家大人坐在那扶额,愁眉苦脸的。
“大人,你们分析案情分析完了?”白风腆着笑将食盒放在桌边。
“刚属下看到程姑娘,程姑娘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不会是……挨骂了吧?”
案子毫无头绪,大人心里烦躁可以理解,平日里骂骂他们就算了,他们皮厚肉糙,骂几句无所谓,但程姑娘是姑娘家,姑娘家脸皮薄,哪里受得了骂。
哎……都说自家大人不知道怜香惜玉,还真没说错。
萧泽下意识道:“谁骂她了?”
他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好吗?真正被欺负了的人是他。
他被她耍的团团转,她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
萧泽腹诽着,突然反应过来:“呃……你刚才说她哭了?”
“哭倒是没哭,可属下看她那样子似乎比哭还难受。”白风夸大其词。
萧泽心说:该!
“大人,要不,属下陪您复盘一下案情?”
萧泽没好气道:“复盘什么复盘。”
起身就往外走。
“大人,您去哪儿?”
“回去睡觉。”
案情都已经明了了,还复盘个鬼。
白风忙追了上去。
萧泽走的很快,但一直追到延宾楼也没追上程青澜。
萧泽站在庭院中,犹豫片刻:“白风。”
“属下在。”
“你去告诉程姑娘,就说按她的意思办。”
白风虽然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事儿,但很明显大人妥协了,一听说程姑娘要哭了,大人就心软了。
“得嘞,属下这就去找程姑娘。”
萧泽快步回到自己房中,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他今晚确实没说过一句重话啊,明明是她的错,她怎么还哭了。
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她哭的样子。
泪眼婆娑,好不可怜。
其实,这事她也是为难,文山先生是她的师父,师父的忙能不帮吗?再说文山先生取走书帖只是不想暴露身份,并非心存恶念。
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做的吧!
算了,明日见到她,就不凶她了。
程青澜其实没回宿舍,一个人坐在溪边发呆。
心里难受。
本来吧,心里只有那么一点歉疚,可是她做的事被他看破后,揭穿后,他明明很生气,却没骂她。
是不是他对她彻底失望了?连骂都懒得骂了?
他也不会再信任她了?
其实他对她的好,她是知道的,他这人虽然有时不近人情,说话也不好听,还经常压榨她,可她中毒的时候,他的担心不是假的,甚至为了她夜闯康王府,她不肯交出方氏,他就把方氏的案子交给她,漕帮内部出了问题,他帮她掩饰,还帮忙解决。江临府遇刺,他嘴上数落她,却让她坐在马上,他替她牵马,并果断地将嘉敏公主送走,替她狠狠敲了韩大人一笔。每次遇险后,他见到她第一句话总是问……你有没有受伤?
一路走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再把他当大人,而是朋友,是可以信任交付后背的朋友。
可如今,她失去了这份信任。
这样一想,程青澜心里就更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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