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司徒长恭已经黔驴技穷,于是他打算转而向三皇子寻求援助。
然而,三皇子素来善于见风使舵,对于这件并无大利可图的事情,他是断然不可能为了触怒皇上而冒险帮忙的。
卫云姝心中明了,她轻轻地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枚棋子,神色坚定。
司徒飞燕,必死无疑!
卫云姝的推测无误。
司徒长恭前往三皇子府不到一个时辰,便神情凝重地返回。
此时,齐国公也已经从外界的流言蜚语中得知了司徒飞燕私贩盐之事,急忙地从外面赶回到了府中。
在阆华苑的门口,齐国公与司徒长恭二人正好碰上。
两人正准备交谈,蔡氏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一脸焦虑地询问:“长恭,情况如何,卫云姝是否已经回来?太后的态度如何?飞燕能否被释放?”
司徒长恭沉吟了片刻,才在蔡氏急切的目光中回答:“卫云姝拒绝了我的请求。”
“拒绝?!”蔡氏的语调猛然拔高:“难道你没告诉她你要将她休掉?”
“……简直是胡闹!”齐国公脸色一沉。
司徒长恭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我已经告诉了她。”
蔡氏仍旧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你告诉她要休掉她,她难道不害怕吗?她当年可是拼了命也要嫁给你,现在你提出休妻,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然而,蔡氏的话刚一出口,司徒长恭心中的烦躁感更甚。
“我后来又去求了三皇子。”
蔡氏闻言,攥着鎏金茶盏的手指节紧张得发白:“三皇子肯不肯出手?”
司徒长恭垂眸望着青砖地上摇曳的烛影:“他说此案牵连甚广,爱莫能助。”
“怎会如此!”蔡氏猛然起身,翟纹霞帔扫落案头白玉镇纸,“当年晏茉害死了三千将士都能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母亲慎言!”齐国公厉声喝断,惊得窗外寒鸦扑棱棱飞起。
他攥着蔡氏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玉镯:“你是要整个国公府给那孽障陪葬?”
蔡氏踉跄跌坐软榻,泪珠滚落织金靠枕:“我的飞燕……”
“晏茉能替三皇子敛财。”司徒长恭嗓音沙哑,“妹子除了闯祸还能做什么?”
更漏声催,齐国公一掌拍碎紫檀案几。碎瓷飞溅间,他盯着发妻:“皇后胞弟尚在诏狱等死,你以为陛下会为个臣子之女破例?”
蔡氏怔怔望着满地狼藉。
三更梆子响过,景仁帝的圣旨传入各府。
帛书展开时,司徒长恭望着“斩首示众”四字,眼前浮现妹妹幼时递来糖葫芦的模样。那糖衣裹着的山楂,如今想来竟似血珠。
“飞燕明日午时问斩……”齐国公闭了闭眼,“去打点狱卒,让你母亲见她最后一面吧。”
蔡氏闻言踉跄扑向妆台,伽南香珠散落满地:“快!把飞燕最爱吃的芙蓉酥备上!”
她颤抖着往食盒里塞金锞子,“这些给狱卒......我的飞燕不能饿着上路……”
晏茉捧着菊花酒进来时,正撞见司徒长恭立在廊下。
月光将他玄色披风镀成银甲,却照不亮眼底阴霾:“这酒……”
“飞燕姐姐最爱秋菊。”晏茉垂眸,袖中指尖掐进掌心。当时司徒飞燕笑她出身卑贱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卫云姝倚在贵妃榻上听着外间动静,护甲轻叩案几:“去把本宫那对翡翠耳珰取来。”
夏欢不解:“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明日刑场风大。”卫云姝嘴角微勾,“总得让司徒姑娘走得体面些。”
夜色如墨,诏狱最深处的囚室里,司徒飞燕蜷缩在霉烂的稻草堆上。
第五日了,她数着从铁窗漏进的月光,听着隔壁囚室疯汉的嘶吼。
一只灰鼠从她脚背窜过,她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前日那畜生啃了她半片指甲,此刻钻心的疼。
“咣当”一声,铁链坠地。司徒飞燕茫然抬头,见蔡氏扑在铁栏外,翟纹大氅沾满牢房青苔:“我的宝贝女儿……”
“母亲!”司徒飞燕踉跄扑去,腕间镣铐撞得铁栏铮鸣,“快带我出去!”她抓着蔡氏的手往脸上贴,“您摸摸,我都瘦脱相了!”
蔡氏颤抖着抚过女儿凹陷的脸颊,泪珠砸在司徒飞燕手背:“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芙蓉酥。”
“谁要吃劳什子点心!”司徒飞燕猛然甩开母亲的手,“我要沐浴!要熏香!要睡个好觉!”她突然瞥见父亲通红的眼眶,声音戛然而止。
齐国公将食盒推进铁栏:“吃吧。”
食盒里躺着支金镶玉簪,正是司徒飞燕及笄时他亲手所赠,“你最爱吃的八宝鸭。”
司徒飞燕怔怔望着簪子,忽然想起去年生辰。
卫云姝送来的红珊瑚头面被她随手赏了丫鬟,那日父亲也是这般欲言又止。
“长姐。”司徒长荣攥着铁栏,指节发白,“明日午时你就要被当众问斩了!”
“闭嘴!”司徒飞燕突然尖叫,“你们合起伙来唬我是不是?”她扯住司徒长恭的战甲下摆,“兄长!你答应过要护我一世的!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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