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瘫痪的右腿猛地抽搐。
司徒长恭慌忙去按,却被喷了满脸腥臭唾沫。
卫云姝抚平袖口褶皱:“世子答应本宫的承诺,记得尽快履行喔。”
“云姝!”司徒长恭攥住她手腕,“母亲如今这般,你岂能撒手不管?”
晏茉突然跪下:“公主仁孝,求您怜惜世子一片孝心!”
她重重磕头,额间顿时青紫,“妾愿每日为公主磨墨铺纸,伺候您给母亲治病。”
卫云姝俯身挑起晏茉下巴:“姨娘这双杏眼,哭起来最惹人疼。”她指尖划过那道青紫,“就像那日你跌进荷花池,泡了一整夜的凉水。”
司徒长恭突然暴起:“够了!”
卫云姝目光转向晏茉:“晏姨娘这般挂念母亲,想来往后定会亲侍汤药。”说着转头问黎太医:“您说是么?”
老太医正给蔡氏把脉:“右半身尚能动弹,口舌虽能发声却含糊不清,确需至亲贴身照料。”
晏茉绞着帕子强笑:“公主说笑了,妾自会安排下人照料。”
“下人与血亲终究不同。”黎太医捋着白须打断:“若得亲人朝夕相伴,于病情大有裨益。”
司徒长恭的目光沉沉压过来。
“妾...明白了。”晏茉指甲掐进掌心。
卫云姝前脚刚走,晏茉便扑到床前作孝媳状。
锦帕才沾上蔡氏额头,一股酸腐恶臭突然漫开——被褥下洇出大片黄渍。
晏茉手一抖,帕子掉在污秽上。
司徒长恭倒退两步掩住口鼻,床榻上的蔡氏浑身颤抖,浑浊老泪顺着皱纹淌进鬓角。昔日端着主母架子的贵妇人,此刻连如厕都不能自控。
“世子!”夏欢捏着鼻子闯进来,“公主让催您送地契呢。”眼珠子往床榻一溜,“哟,晏姨娘怎还不动手?去年夫人生疹子,公主可是亲手替她擦洗月余。”
司徒长恭猛地抬头:“何时的事?”
“您在南疆打仗时呀。”小丫鬟故意拔高嗓门,“公主说夫人要脸面,连我们这些奴婢都不让近身伺候。哪像现在——”她斜睨着干呕的晏茉:“嘴上孝顺,碰点腌臜就嫌臭。”
晏茉扶着腰连连作呕,蔡氏突然呜呜狂叫,能动的那条腿将尿壶踢翻在地。
“姨娘是怀着身子才呕吐的!世子别误会!”碧桃急着辩解。
“农家妇怀胎八月还下地割麦呢。”夏欢撇嘴,“我们村东头王寡妇,临盆前夜还在河边洗衣裳。”说完一溜烟跑了,留下满屋秽臭。
司徒长恭盯着晏茉惨白的脸:“母亲平日待你不薄。”
晏茉颤着手去掀被褥,酸腐气扑面而来。
她抓起帕子胡乱擦拭,蔡氏突然失禁,秽物溅上她新裁的杏红裙摆。
“呕——”晏茉冲到墙角吐得天昏地暗。
司徒长恭拂袖而去,碧桃硬着头皮上前。
可刚碰到蔡氏衣带,老妇人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能动的那只手死死攥住床幔。
最后是四个粗使婆子按着蔡氏擦洗。
老妇人像条脱水的鱼在榻上扑腾,口水混着眼泪糊了满脸。等收拾停当,晏茉精心梳的飞仙髻早已散乱,裙裾沾着污渍,扶着门框吐得直不起腰。
西厢房里,卫云姝听着夏欢绘声绘色的描述,跳跃的烛火映着她唇角笑意:“明日把库房里那套青玉夜壶送去,就说...…”她忽然掩鼻轻笑:“说给晏姨娘接屎接尿用。”
……
惊鸿苑。
司徒长恭踏着积雪推开朱漆门时,卫云姝正对镜绞发。
铜炉蒸起的水雾里,她单衣外罩着孔雀纹绛纱袍,湿发蜿蜒在瓷白的颈间。
“答应给你的田契和地契在此。”他将檀木匣推过案几,指尖残留着墨菊苑的脂粉香,“明日我休沐,不如一起去梅林玩赏...…”
“世子该去瞧瞧曹姨娘。”卫云姝截断话头,玉簪斜插进半干的发髻,“听说今晨琏姨娘摔了墨菊苑的缠枝瓶?”她瞥向窗外红梅,“花开得再好,折下来也不过三五日的光景。”
司徒长恭喉结滚动,忽见秋平捧着药盅进来。
浓苦气中,他想起母亲枕边那滩永远擦不净的涎水。
随着齐国公纳了外室曹氏入门,蔡氏不堪其辱,怒火攻心,突发中风。
齐国公虽然顾及司徒长恭的情面,但在这个敏感时刻,也难以立刻为曹氏定下名分。
于是,他只能先将她安置在僻静的墨菊苑,暂时与琏姨娘共居一室。
与此同时,在早朝之上,景仁帝公布了一则震惊朝野的消息:南唐的使者将于次日抵达京城。
作为西魏的邻国,南唐每年都会派遣使臣前来朝贡,然而今年的使者却迟迟未至,一直拖延至今。
更令人惊讶的是,此次南唐竟然派遣了不得宠的体弱多病的五皇子作为使者。南唐的真正意图,不言而喻。
若是这位南唐五皇子真的西魏身亡,那么这将可能成为两国开战的导火索。
景仁帝虽然有意发动战争,但却不愿此刻就开战,至少也要等待西魏休养生息两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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