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刻,谢珉刚放下碗筷,敲门声便骤然响起。
她正纳闷门外之人会是谁的时候,“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人推开,门外站着的女子身着月白襦裙,鬓边斜插着一支银蝶步摇,正是那个顶着“谢令仪”脸蛋的女人。
对方盈盈行礼,面上笑意温婉:“听闻谢仵作大病初愈,令仪特来探望。”
谢珉恍然大悟,差点忘了这个人了。
先前她还不确定这人是不是真的谢令仪,特意假装不认识自己,掩护自己的身份。
但是在找到真正的谢令仪留下的亲笔信之后,她便确定此人就是一个外貌一样的冒牌货罢了!
先前还想着什么时候得了空,找个机会探探她的底,没想到她今日反倒是自己送上了门。
谢珉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侧身让开半步:“多写谢姑娘担心,不过是些小伤,已经全好了。”
假谢令仪款步而入,步步生莲,手中红漆莲纹食盒明明朴素得过分,在她手中却显得格外精致贵气。
她将食盒稳稳搁在方才谢珉用餐的桌上,象牙白的指尖掀开盒盖,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桂花蜜香扑面而来。
十二枚桃花形状的糕点整齐排列,花瓣边缘染着胭脂红,栩栩如生得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飘落。
“这是牛乳桃花糕。”她声音清冷却不让人感觉疏远,指尖点过糕点上点缀的枸杞:“枸杞牛乳皆能补气血,桃花润燥,最适合病后调理。”
“谢姑娘有心了,为了我这个县衙的小仵作这般费心,实在是……”
谢珉作出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看上去似乎真被这细致入微的关怀暖到了,指尖却在袖中悄悄扣住了一枚银针。
她垂眸盯着那十二枚桃花糕,眼中的惊异一闪而过。
记忆不由得立刻翻涌起来,她想起来那年原主缠着谢令仪学画,她握着原主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勾勒花瓣,轻声说:“桃花的魂,都藏在经脉里。”
只见胭脂红的花瓣边缘竟用极细的糖霜勾勒出脉络,那些纹路蜿蜒流转的模样,竟与幼时真正的谢令仪教她画桃花时的笔触如出一辙。
“这糖霜的纹路……”谢珉抬眼时故意让对面的女子看见自己眼里的惊艳:“谢姑娘这做的何止是糕点,倒像是活的桃花,莫不是得了神仙指点?”
假谢令仪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僵硬,指尖轻轻拂过食盒边缘的莲纹,语气轻柔:“谢仵作说笑了,不过是幼时跟着府里的厨娘学了些笨功夫。”
谢珉装作非常艳羡的样子,眸光亮晶晶地望着假谢令仪:“都说英雄美人最相配,王爷和谢小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日后若得空,还盼着能沾沾你们的喜气!也能娶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
假谢令仪没有否认,只是垂眸露出一副苦涩的笑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食盒边缘的莲纹。
半晌,她忽然抬起头,目光似有若无地在谢珉格外俊美的脸上逡巡:“说起来,谢仵作可曾发现……我们二人长得有些相似?”
谢珉心头一紧,面上却作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谢小姐说笑了,您是高门出来的贵女,生得这般天仙似的容貌,我不过是身份低贱的粗使仵作,哪能与您相提并论?”
谢令仪温柔的目光扫过谢珉苍白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怅然:“谢仵作不要这般妄自菲薄。我从前虽顶着谢家嫡女的名头,如今却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傀儡罢了,仰人鼻息而苟且于世,身份又高贵到哪里去?”
她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翻涌的探究:“倒是听别人说过谢仵作是独自下山讨生活?不知老家在何处?”
谢珉心中冷笑,这人果然来得不怀好意。
甚至提前调查过自己。
她早料到对方会试探身世,当下做出腼腆模样,有些不敢看她:“我本是邺城白松山上的采药人,自小跟着爷爷在山里长大。前些年爷爷走了,山里没了依靠,我才跟着商队下了山。”
她故意顿了顿,让声音染上几分哽咽:“若不是学得些验尸的本事,怕早饿死在街头了。”
“白松山?”谢令仪眼睛眯了一下,她对这座山刚好有所了解。
白松山地处边陲,常年云雾缭绕,正是许多商队走私毒物的必经之地。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兴味,轻叹道:“谢仵作小小年纪便历经磨难,着实不易。”
谢珉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初来异世时,赵怀德曾怀疑她的身份,那时她随口编造的身世漏洞百出,若对方追问一句来自哪座山,便会立刻穿帮。
后来她特意打听了邺城的地形风貌,正好这个白松山完美符合自己的要求,便偶有向其他人透露过自己来自白松山这件事情。
如今看来,这些准备终究没白费。
谢令仪轻轻叹了口气,眼波流转间满是关切:“从前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谢仵作年少有为,日后会越来越好的。”
“对了,这糕点凉了就失了风味,谢仵作快尝尝,也不枉我费了这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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