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线之上,世界只剩下单调而暴烈的白。狂风卷着坚硬的雪粒,抽打在芬格尔小队十二名成员的脸上,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他们沉默地跋涉,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次拔腿都带起沉重的雪块,留下迅速被风抹平的深坑。没有越野车的轰鸣,没有言灵的辉光,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靴子踩进雪层的咯吱声,在呼啸的风暴中显得如此渺小。
芬格尔走在最前面,魁梧的身躯像一堵移动的墙,硬生生在及膝的深雪里犁开道路。他身后的十一名队员,有男有女,个个嘴唇冻得发紫,眉毛和睫毛结满冰霜,眼神疲惫却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倔强。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搜索着——目光扫过每一处可疑的雪坡,耳朵努力分辨风啸之外的杂音,冻僵的手指轮流操作着便携式声呐和地磁探测器,屏幕在极寒下闪烁不定,反馈永远是单调的、令人绝望的空白。
“头儿,D7区…没动静。”一个裹着厚重防寒面罩的女生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沮丧。她是队里的技术骨干艾米莉,此刻正吃力地抱着冰冷的仪器,手指几乎失去知觉。
“继续。”芬格尔头也不回,声音被风扯得嘶哑破碎,像砂纸摩擦,“下一片,左前方,那个背风坳口。”
队伍像一条濒死的蠕虫,缓慢而艰难地转向。时间在刺骨的严寒和徒劳的重复中一点点流逝。希望,如同体温,正在被这无情的雪域迅速抽离。尽管任务艰巨,可没有一人抱怨,众人行走的有些昏昏欲睡,芬格尔咬了咬牙,正准备吼一嗓子提提神,眼角余光猛地瞥见远处雪坡上一道极其细微的反光。
不是冰晶的闪烁,更非岩石的棱角。那反光带着一种粘稠的、近乎生物质感的粉腻,在单调的冰雪世界里显得突兀而诡异,如同洁白皮肤上一点溃烂的脓疮。
“停!”芬格尔低吼,瞬间绷紧全身肌肉,如同一头嗅到血腥的猛兽。所有队员条件反射般伏低身体,呼吸骤停,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手指的方向。
那是一片巨大的、被积雪半掩的冰川裂隙边缘。反光正是从裂隙深处隐约透出。芬格尔打了个手势,两名身手最敏捷的队员——代号“山猫”的侦察兵和手持热能成像仪的队员,立刻匍匐着向前摸去。
热能成像仪的屏幕在刺骨低温下反应迟钝,雪花点跳动。山猫紧贴冰冷的岩壁,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望去。裂隙深不见底,一片幽暗。但就在那浓稠的黑暗边缘,热能成像仪捕捉到了一片极其模糊、边缘不断蠕动变化的橘红色轮廓!那轮廓散发出的温度信号异常混乱,时高时低,完全不像正常的生物热源。
“有东西…活的!”山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通过喉麦传来,“热源…很怪!形态…看不清!”
芬格尔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猛地挥手,示意小队迅速散开,形成松散的警戒圈,武器保险全部打开,枪口无声地指向那道裂隙。他自己则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混杂着冰雪和岩石粉末的寒意直冲肺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步步靠近裂隙边缘,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熔金般的竖瞳在风雪中亮起,死死锁住下方那片蠕动的黑暗。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触手,正缓慢地从裂隙深处爬升上来。
那不是龙威的霸道,也不是血腥的刺激。这是一种…空。一种令人灵魂深处泛起寒意的虚无。仿佛那里存在的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一个披着生物外衣的“无”。气息中混杂着淡淡的、如同腐败甜浆的腥甜,又带着一丝硫磺般的燥热,与雪域的纯净凛冽格格不入。
芬格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了施耐德教授和白川龙介在焦土战场上反复提及的那个词——“虚无之壤”!难道…?!
“后退!全员!最高警戒!”芬格尔的咆哮炸响在风雪中,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急迫,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队员们麻木的神经。
然而,已经太迟了。
就在他吼声落下的瞬间——
“嗷——!!!”
一声非人的、混合了极度痛苦与无尽贪婪的咆哮,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悲鸣,猛地从裂隙深处爆发!巨大的声波冲击着岩壁,震得整片雪坡都在簌簌发抖,大块积雪崩塌滑落!
紧接着,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如同挣脱地狱束缚的魔物,裹挟着漫天飞雪和碎石,轰然从裂隙中探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小队成员们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噩梦般的景象在眼前铺开。
那是一头龙形生物。或者说,曾经是。
它庞大的骨架依稀保留着次代种的威猛轮廓,但覆盖其上的,却不再是坚硬威严的鳞甲,而是一层惨白的、仿佛被水泡涨又风干了的胶质皮肤,薄得能看见下面暗青色扭曲的血管网络。
最令人作呕的是,在这层脆弱的皮肤表面,无数粉红色的肉枝疯狂地生长、蠕动、缠绕!它们如同巨蟒的巢穴,又像无数被剥了皮的巨大蚯蚓,粗细不一,毫无规律地虬结盘绕在它的躯干、四肢、脖颈,甚至头颅之上!肉枝的表面湿漉漉的,反射着粘腻的光泽,不断分泌出滴滴答答的淡黄色脓液,落在雪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一小缕带着硫磺恶臭的白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