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岩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强行从山体里撬出来的花岗岩,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
他那位于阿尔及利亚阿特拉斯山脉深处的巢穴——一个恒温恒湿、铺满天鹅绒垫子的洞穴——被强行建立的意识链接粗暴撕裂。
意识被拖入那个冰冷、充满敌意与恐惧的思维夹缝时,他正沉浸在一个关于地核深处岩浆流动韵律的美梦里。
“生存…还是彻底的湮灭?”那名为“永寂”的古老存在意念如同冰河纪的寒风刮过磐岩的意识核心。他庞大的、习惯于地质年代缓慢节奏的思维几乎被冻僵,只剩下最本能的趋利避害。
“好。”磐岩的意识在混沌中挤出一个音节,沉重得像山崩时滚落的巨石。他只想快点结束这该死的会议,回到他温暖、黑暗、绝对安静的巢穴里去。
至于什么非洲河床下的龙卵、什么高天之君路明非的威胁…关他什么事?他只想睡觉!一万年了,他磐岩学到最精深的奥义就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睡绝不醒着!
意识链接崩解,磐岩的意识“咻”地缩回本体。他巨大的龙躯在洞穴里烦躁地翻了个身,压碎了几块无辜的钟乳石。
不行,得换个地方睡。组织知道他的老巢了,万一那群疯子又把他拉去开会怎么办?
化成人形是个痛苦的过程,骨头和肌肉都在吱呀抗议。最终,一个身高接近两米三、肌肉虬结如同花岗岩雕刻、皮肤是深沉的古铜色、头发乱糟糟像被雷劈过的荆棘丛、脸上还带着浓重睡痕的大汉,骂骂咧咧地从山洞里爬了出来。阳光刺得他眯起眼,一脸的不爽。
“磐岩大人!”几个守在山洞外的龙族亚种立刻匍匐在地,声音带着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们老大又被吵醒了,后果很严重。
“吵死了!”磐岩瓮声瓮气地吼了一声,震得树叶簌簌落下,“收拾东西!搬家!去…去北非!找个最豪华的酒店!老子要睡觉!睡他个天荒地老!”
作为组织里“德高望重”的终焉派龙王,磐岩开口要活动经费,效率高得惊人。一笔高达一亿美金的巨款,打着“非洲战略特别行动基金”的名头,迅速汇入了磐岩指定的不记名账户。看着账户里那一长串零,磐岩混沌的脑子里难得地闪过一丝清明。
“嗯…五千万…够买个清净了吧?”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随手划走了整整一半——五千万美金,转入了自己某个沉睡在瑞士银行深处的私人账户。剩下的五千万,他像丢垃圾一样甩给了匍匐在酒店套房地毯上的次代种马库斯·布莱克。
“马库斯,”磐岩陷在总统套房那张足够躺下三头大象的超级大床里,声音隔着意大利定制羽绒枕闷闷传来,“组织有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嗝…交给你了…去南非…找一颗…嗯…龙卵…带回来…或者…说服它加入我们…”话音未落,震天的鼾声已经响起。
马库斯·布莱克,一位以速度和隐匿着称的次代种,此刻僵在原地,英俊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纯粹的恐惧。他抬头看着床上那座发出雷鸣鼾声的“肉山”,又低头看看手中那张额度瞬间缩水一半的银行卡,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老…老大?”马库斯的声音干涩发颤,几乎带上了哭腔,“您…您安排我去高天之君眼皮子底下,去把另一位龙王抓…抓过来?这…这和安排鲶鱼精去搞死唐僧师徒有什么区别?路明非…路明非就在非洲啊!他的锦衣卫…”他想起了组织内部共享的、关于锦衣卫将失控混血种和人鱼像垃圾一样投入炼金焚化炉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磐岩的鼾声停顿了半秒,一只巨大的、布满老茧的手从羽绒被里伸出来,不耐烦地挥了挥,仿佛在驱赶苍蝇。他勉强睁开一条缝,熔金色的瞳孔睡意朦胧地扫了马库斯一眼,嘟囔道:“妄自菲薄…组织看好你…金票…大大的有…”他另一只手摸索着,从床头柜抓起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看也不看就丢到马库斯脚下。“人手…给你…别烦我…睡觉…”话音未落,那只手缩回被子,鼾声瞬间拔高一个八度,如同风暴在套房里肆虐。
马库斯捡起皮袋,里面是十几枚散发着微弱龙族气息的鳞片,代表着磐岩“慷慨”拨付给他的“一小批”龙族亚种人手。看着床上那座再次进入深度睡眠的“靠山”,马库斯彻底绝望了。他知道,这任务推不掉了。
带着磐岩“赞助”的龙族亚种小弟,马库斯硬着头皮飞往南非。然而,当他们刚抵达尼日尔河流域外围,就亲眼目睹了一场永生难忘的“清场”。一队深黑色作战服的锦衣卫,如同冰冷的机器,将几头嘶吼挣扎、皮肤覆盖着恶心粘液鳞片的人鱼亚种,面无表情地驱赶进一个暗银色、流淌着幽蓝火焰的金属巨口——焚化炉。火焰无声地波动一下,那些狰狞的身影便彻底消失,连灰烬都没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和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湮灭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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