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德里的午后阳光,经过泰姬宫酒店顶层特制的玻璃穹顶过滤,筛落下来时已失了大半灼热,只余下慵懒的金辉,均匀地铺洒在“孔雀庭”咖啡厅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地面上。
陈墨瞳——此刻是索菲亚·冯·海廷格,轻轻将手中那盏描绘着繁复金边的骨瓷杯放回同款碟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清脆碰撞。她穿着一身剪裁无可挑剔的象牙白丝缎长裙,火红如焰的短发被巧妙地编织盘起,点缀着几颗光泽温润的南洋珠,衬得她脖颈修长,下颌线条冷冽而优美。阳光落在她耳垂上一对小巧的钻石耳钉上,折射出细碎冷冽的光芒,如同她此刻沉静眼底偶尔闪过的锐利。
“所以,亲爱的贾雅迪夫人,”索菲亚的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如同浸过冰泉的大提琴,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您是说,那尊毗湿奴金像,最终在拍卖行的私人洽购环节被一位神秘的远东收藏家带走了?真是可惜,我原本对它颇感兴趣。”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沿着杯沿缓缓摩挲,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咖啡厅入口处那两株巨大的孔雀木盆栽。
坐在她对面的贾雅迪夫人,一位体态丰腴、裹着华贵纱丽的印度贵妇,闻言立刻惋惜地叹了口气,手腕上层层叠叠的镶钻金镯随之叮当作响。“可不是嘛,索菲亚!那简直是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据说来自朱罗王朝的宫廷匠作!那位收藏家,连名字都不肯透露,只用了一个代号,‘风信子’……”她压低了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能量大得惊人,连拍卖行老板都亲自出面护送交易。”
坐在索菲亚旁边的夏弥——此刻是天真烂漫的楚弥,适时地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贾雅迪夫人可能深入的八卦。她今天选了一条柔和的薰衣草紫泡泡袖连衣裙,领口系着同色系的丝带,微卷的长发披散肩头,几缕调皮的发丝垂在脸颊旁。
她双手捧着自己那杯点缀着厚厚奶油和彩色糖粒的维也纳咖啡,小鹿般清澈的熔金色眼眸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向往,仿佛一个不谙世事、只关心漂亮首饰和浪漫故事的富家小姐。
“哇,‘风信子’!听起来像童话故事里的秘密骑士呢!”楚弥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娇憨的尾音,“朱罗王朝?是比泰姬陵还要古老的王朝吗?”她微微歪着头,看向贾雅迪夫人,表情纯真而无害。
贾雅迪夫人显然被楚弥这副模样取悦了,掩口轻笑:“我的小天使,泰姬陵在他们面前,也只是个漂亮的晚辈呢!”话题自然而然地被楚弥引向了更轻松也更安全的领域——印度那些古老王朝的奇闻异事和着名珠宝。
索菲亚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端起茶杯,借啜饮的动作,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无声地扫描着整个孔雀庭。目标尚未出现,但空气中那根无形的弦,已然绷紧。每一个侍者恭敬的姿态,每一桌客人低语的节奏,甚至空气中咖啡香气微妙的浓度变化,都在她强大感知的捕捉下,汇成一张动态的信息网。她在等待那个预定的信号,或者,一个意外的变数。
就在这时,咖啡厅入口处那两株孔雀木盆栽后,传来一阵略显突兀的骚动。
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有些粗鲁地拨开了侍者试图引导的手,径直闯了进来。来人身量颇高,但体型却与“高大挺拔”相去甚远,更贴切地说是臃肿。
一件明显价值不菲、但被撑得几乎要崩开金色涡旋纹纽扣的奶油色丝麻西装紧裹着他,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得过分的金链,末端沉甸甸地坠着一个镶嵌巨大绿松石的金色湿婆神“林伽”吊坠,随着他略显沉重的步伐在饱满的胸脯上晃荡。
他的脸盘很大,油光水滑,精心修剪过的络腮胡也无法掩盖双下巴的轮廓。头发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紧贴着头皮,反射着亮光。一双眼睛不大,眼白居多,此刻正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极具侵略性的光芒,如同在丛林中发现了心仪猎物的食肉动物,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孔雀庭里最耀眼的所在——索菲亚和楚弥这一桌。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体型彪悍的保镖,如同两尊铁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煞气,与这精致优雅的环境格格不入。
贾雅迪夫人的话音戛然而止,她显然认出了来人,保养得宜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混合着厌恶和忌惮的神色,随即垂下眼帘,端起自己的红茶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臃肿的年轻人目标明确,径直朝索菲亚她们这桌走来,沉重的脚步声踏在黑曜石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引得周围几桌客人纷纷侧目,却又在他保镖凶悍的目光逼视下迅速收回视线。
他在距离桌旁一步之遥停下,一股浓烈得呛人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雪茄的余味扑面而来。他完全无视了贾雅迪夫人,那双带着浑浊欲望的眼睛像黏腻的舌头,贪婪地在索菲亚冷艳的脸庞和楚弥娇俏的身姿上来回舔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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