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镇总兵府衙内,仿若被一层阴霾沉沉笼罩,气氛凝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顺军的各级将领们,依照身份地位,神色黯然地纷纷落座,满堂皆是写满疲惫与伤痛的面庞。
那一双双眼睛里,往日的神采已被消磨殆尽,只剩下对当下困境的忧虑与迷茫。
主位之上,李自成强撑着身躯端坐其间,一袭深蓝色箭衣此刻显得凌乱不堪,领口大敞,裸露出的脖颈间,淤青斑驳交错,那是大半日来奔劳与伤痛无情留下的残酷印记。
他脚蹬黑色纱靴,看似随意却又透着几分无力地踏在矮凳之上,往昔那副大马金刀、气吞山河的豪迈架势。
此刻他虽竭力摆出,可身姿却仿佛不听使唤一般,难以自控地微微歪斜,左臂软绵绵地垂落一侧,显然伤势沉重。
在那场惊心动魄的行军途中,风云突变,他胯下战马突然受惊,将毫无防备的他狠狠甩落。
事发太过突然,亲兵们拼了命地狂奔而来,却尚未能及时赶到搀扶,致使他的左臂重重地摔落在地,瞬间骨折,剧痛钻心。
祸不单行,混乱之中,他的脚又被马镫死死缠住,一番挣扎后,脚踝也扭伤受损,每走一步,都似有千万根针在刺扎。
再细细瞧他的面容,颇具党项一族的鲜明特征,颧骨高高耸起,犹如突兀险峻的山峰。
深邃的眼窝仿若幽深得不见底的潭水,眉骨高耸似巍峨峰峦,浓密粗硬的眉毛下,一双眼眸锐利如隼,仿佛能瞬间洞穿人心的隐秘角落;
鼻梁高挺笔直,鼻梁山根处微微隆起,更添几分冷峻肃杀之气;
上唇略显单薄,下唇则稍显厚实,连鬓胡须与唇上的短须相连,如同浓密厚重的乌云,几乎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半张脸。
须色在灰黑之中隐隐透出一丝焦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场,即便此刻负伤落魄,却依旧令人望而生畏。
座下众人,皆是大顺的股肱之臣,文臣武将们却也大多伤痕累累,那惨状简直不忍直视。
身着一袭蓝衣的九云大学士牛金星,身为大顺国的宰辅,平日里儒雅沉稳,智谋过人,总能在朝堂之上为李自成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可如今,他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往日的儒雅沉稳早已被疲惫与伤痛消磨得一干二净,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悲凉;
同样身着蓝衣的八云军师宋献策,地位仅在牛金星之下,他眉头紧锁,仿佛拧紧的麻花,眼神中满是思索与忧虑,大脑飞速运转。
试图在这绝境之中寻出一条破局之路,拯救大顺于水火,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八云大将军刘宗敏,身为大顺最得力的先锋大将,素日深得李自成信任倚重,每逢战事,必一马当先,冲锋在前,如同一把利刃直插敌军心脏。
此刻,他却也强撑着伤痛,高大威猛的身躯此刻略显佝偻,仿佛被重负压弯了脊梁,眼中的锐气也被黯淡了几分,满是不甘与挫败;
七云兵司尉李岩,堪称文武全才,足智多谋的他既能在帷幄之中运筹千里,决胜于朝堂之上。
又能披挂上阵,于沙场之上定国安邦,是大顺年轻一代将领中的楷模与偶像,备受尊崇,年轻士兵们望向他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敬佩与向往;
六云飞将军李过,作为李自成最亲近、最得力的侄子,多年来始终如影随形地追随在叔父身旁,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此次李自成能在乱军之中侥幸活命,全靠他拼死相护,浴血奋战。战场上,他仿若癫狂的战神,不顾自身安危,一次次为叔父挡下致命攻击。
如今的李过却因伤势过重,只能斜倚在座椅之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脸色惨白如霜,让人揪心不已;
五云将军谷可成与田见秀,皆是自老营便追随李自成的得力战将,久经沙场,历经百战,往昔总是威风凛凛,纵横驰骋,所到之处,敌军望风披靡。
如今却也挂了彩,带着一身的伤,疲惫不堪,那曾经挺拔的身姿此刻也略显蹒跚。
至于其他那些普通的文武官员,在之前那场惨烈的鸡鸣驿之战中,几乎无人能够逃脱厄运,折损大半,战场上哀号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
此刻负责镇守宣府之地的正是李岩,原本的计划是待将宣府的丰厚财富尽数运往永安(西安)之后。
他便即刻领兵奔赴大明京都,与李自成胜利会师,共图大业。
那是一幅多么令人憧憬的画面啊,两支强军会合,威震四方,天下仿佛都将在他们脚下。
然而,命运却如同最残忍的刽子手,无情地挥下屠刀。财富尚未及装车启运,李自成却已兵败而归,狼狈退回。
那落魄的身影踏入府衙的瞬间,局势便如崩塌的雪山,瞬间急转直下,陷入绝境。
李自成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却又透着无尽的痛惜与悲凉,缓缓扫视座下众人。
只见唯有李岩一人尚完好无损,其余将领皆是带伤之躯,尤其是李过,伤势沉重得令人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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