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选择。赵管事那淬毒般的目光死死钉在他身上,皮鞭随时可能落下。
汤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那根巨木前。双手握住油腻滑手的刀柄,感受着冰冷的铁质和自身的虚弱。他摆出一个极其笨拙的姿势,用尽全身力气,将柴刀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劈下!
当!
一声刺耳无比、如同两块生铁猛烈撞击的脆响爆开!
柴刀狠狠砍在玄铁木乌黑坚硬的表皮上!火星四溅!
巨大的反震力沿着刀柄瞬间传递回来!汤剑本就虚弱脱力的双臂如同被巨锤砸中,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手中的柴刀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脱手飞出,打着旋儿砸在几丈外的地上!
而他整个人,更是被这股巨力震得连连倒退,“噗通”一声,狼狈不堪地一屁股跌坐在地!屁股上那刚结了一点血痂的伤口再次崩裂,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噗嗤…”有杂役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赶紧捂住嘴。
“果然…昨天就是走了狗屎运…”有人低声嘀咕。
赵管事脸上的狞笑瞬间放大到了极致,快意如同毒汁般在他眼中流淌!他等这一刻等了一晚上!
“废物!废物中的废物!”他尖利的声音充满了鄙夷和恶毒,皮鞭高高扬起,鞭梢在空中划出凄厉的尖啸,“连刀都拿不稳的垃圾!也配飞升仙界?!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抽死你这下界的泥腿子!”
漆黑的鞭影,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蟒,朝着跌坐在地、毫无反抗之力的汤剑,狠狠噬下!
汤剑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想躲,可身体沉重得如同被浇筑在地上,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鞭影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完了!刚收服个“小祖宗”,自己就要交代在这破柴火院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鞭梢即将触及汤剑头皮的前一刹那!
“住手!”
一个苍老、平静、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骤然在柴火院门口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皮鞭的破空声,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笼罩了整个院子!
那挟带着恶风、眼看就要抽碎汤剑脑袋的漆黑鞭影,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
啪!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甚至带着点粘滞感的爆响!
鞭梢在离汤剑头顶不足三寸的空气中,诡异地、硬生生地停滞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鞭身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赵管事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他握着鞭柄的手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想将鞭子抽回,但那鞭梢就像焊在了空气中,纹丝不动!
整个柴火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杂役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连呼吸都忘了。
汤剑也愣住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剧痛交织在一起,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众人惊愕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声音来源——柴火院那简陋粗糙的黑石院门口。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来人穿着一身同样洗得发白、但浆洗得还算干净的灰色道袍,样式与杂役们和赵管事的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浆洗得略挺括些。身形有些佝偻,头发花白稀疏,在头顶勉强挽了个松散的道髻,用一根不起眼的木簪别住。脸上皱纹深刻,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布满了岁月的风霜。一双眼睛半睁半闭,浑浊无光,仿佛蒙着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薄翳,眼神平淡得如同两口枯井,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手里拄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普通木拐杖,拐杖头被岁月和手掌摩挲得异常圆润。整个人站在那里,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与这灰败的环境融为一体,毫不起眼,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行将就木的乡下老农。
但偏偏就是他,一声平静的“住手”,便让赵管事那凶狠的皮鞭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
赵管事看清来人,脸上的惊愕瞬间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混杂着难以置信、深深的忌惮,甚至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他那张刻薄的脸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握着鞭柄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力道。
随着他力道一松,那悬停在空中的皮鞭“啪嗒”一声,软软地垂落在地,如同一条死蛇。
“墨…墨老?”赵管事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明显的颤音,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腰都不自觉地弯了几分,“您…您老人家怎么…怎么到这种腌臜地方来了?可是…可是有什么吩咐?”
被称为“墨老”的老者,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对赵管事那副变脸的功夫毫无兴趣。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随意地扫过整个院子,目光在堆积如山的玄铁木、那些麻木的杂役、以及跌坐在地狼狈不堪的汤剑身上缓缓掠过,最终…竟极其短暂地在汤剑身上停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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