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光那清冽如冰粒的声音落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她并未再多言,转身便朝着那巨大骨骼穹顶阴影深处走去,月白星纱裙裾拂过荒墟尘霭,未沾染半分污浊,只留下一道清冷纯净的星辉轨迹。
那两位月白道袍的女子——背负骨筐、气息沉稳的名为“尘凝”,十指灵动、操控冰蓝星丝的名为“星锁”——紧随其后。尘凝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尘霭深处蠢蠢欲动的暗黄光点,星锁则十指微动,数道冰蓝星丝无声射出,精准地缠绕住昏迷的丹辰子与冰封的林婉儿,如同牵引着两件物品般悬浮跟随。
汤剑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头顶那勉强维持的寂灭光点在云瑶光等人出现后,压力骤减,此刻终于缓缓收敛,融入汤剑体内。剧痛与虚弱如潮水般再次涌上,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跟上!”楚灵儿强忍断腕剧痛,用仅存的左手掐诀,一道微弱的械念之力卷起残破的苏小蛮,紧跟在星锁牵引的林婉儿和丹辰子之后。
沐清歌周身熵源灰雾无声流转,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背景的尘埃,目光却始终锁定着前方那道如梦似幻的星纱背影,银灰雾眸深处推演之光流转不息。她一言不发,步伐却异常稳定,仿佛刚才的虚弱只是错觉。
一行人沉默地跟随云瑶光,踏入那由巨大、扭曲的未知古兽骨骼构筑的穹顶阴影之中。甫一进入,一股比外界更加浓郁、更加粘稠的荒墟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踏入了巨兽的腹腔遗骸。光线彻底消失,只有前方云瑶光周身自然流淌的、如同月华般的星辉,照亮着脚下崎岖不平、覆盖着厚厚尘霭的“地面”——那似乎是某种巨大生物化石的腔壁。
通道蜿蜒向下,深邃幽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腐殖质和一种奇异的、如同星辰冷却后残留的金属腥甜混合的怪味。两侧的骨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被强行开凿出的、简陋的壁龛,里面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微弱、浑浊光晕的晶体碎片——那光芒与天弃者眼中的暗黄幽光极其相似,只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禁锢、封印。
“那是……‘尘晶’。”前方传来星锁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天弃者体内剥离的荒墟法则核心。蕴含纯粹的寂灭之力,虽污秽狂暴,却是我们在此地……唯一的‘灵脉’。”
汤剑心头一震!以天弃者体内的污秽核心为修炼资源?!这尘骸宗……竟能在如此绝境中,找到这种近乎“饮鸩止渴”的生存之道!他尝试感应了一下那些尘晶碎片,果然,一股冰冷、死寂、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力量波动传来,令人神魂本能地感到排斥与不适。这绝非传统意义上的天地灵气!
尘凝补充道,声音沉稳:“荒墟排斥一切鲜活道则。外界功法在此地运转艰难,威力十不存一。唯有以尘晶为引,淬炼其核心一点‘寂灭真意’,方可勉强维持修为,甚至……略有精进。只是……”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代价必然巨大!道基被污?神魂被蚀?都有可能!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云瑶光周身流淌的星辉照亮了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俨然是一艘坠毁于此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古老星舰的核心舱室!穹顶由断裂扭曲的巨大金属骨架支撑,覆盖着厚厚的、如同苔藓般的荒墟尘霭菌毯。四周舱壁残破不堪,露出无数断裂的管道和熄灭的符文阵列。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星舰残骸、巨大骨骼碎片、以及某种凝固的暗红色金属熔岩强行堆砌、熔铸而成的……尘骸王座!
王座造型粗犷狰狞,充满了蛮荒与毁灭的气息。王座之上,并非端坐一人,而是悬浮着一颗约莫人头大小、不断旋转、散发着深邃幽蓝光芒的星骸核心!核心表面布满裂痕,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片微缩的、死寂的星云。正是这颗核心,散发出一种微弱却稳定的力场,勉强撑开了这方空间,抵御着外界荒墟法则的疯狂侵蚀与尘霭菌毯的覆盖!这力场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整个核心舱室笼罩在内,形成了一方相对“安全”的孤岛。
在这孤岛般的空间内,分布着数十个简陋的“居所”——大多是利用巨大的金属残骸碎片、骨骼化石简单堆砌、开凿出的洞穴或平台。数十名穿着同样月白道袍的修士散落其间,或在打坐调息,周身气息晦涩,隐隐与那些壁龛中的尘晶共鸣;或在处理一些被冰蓝星丝和灰白气流锁住的、如同石雕般僵硬的天弃者残骸,小心翼翼地剥离着它们体内浑浊的尘晶核心;或在熔炼某种金属,修补着残破的星舰结构。
这些修士,无论男女,皆面容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长期在死亡边缘挣扎所淬炼出的、近乎野兽般的警惕与冷漠。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缠绕着荒墟特有的腐朽气息,有些裸露的皮肤上甚至能看到类似天弃者那种灰白色的骨质化痕迹!显然,长期利用尘晶修炼,并非没有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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