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战场的遗迹死寂无声,唯有血玉散发的温润光晕在涵婓掌心流淌,如同黑暗汪洋中唯一的孤岛。帝君兽盘膝坐在冰冷的黑色石板上,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极不稳定的暗金色光晕。血玉引动的圣光暂时压制了右胸的幽冥死气,如同在溃堤的洪流前筑起了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死气的侵蚀被延缓,但那粘稠如墨的阴冷力量依旧盘踞在伤口深处,如同蛰伏的毒蛇,伺机反扑。左臂锁魂链留下的封禁血丝也黯淡了些许,不再疯狂扭动,却依旧顽固地缠绕在经脉之上,阻碍着本源力量的恢复。
他闭着双眼,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每一次悠长而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口和左臂的伤痛,带来细微的痉挛。血契的联系不再是一片死寂,却传递着一种如同熔岩冷却后的沉重余温,以及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源自凶兽本能的暴戾与焦躁。力量被剥夺、被禁锢、被侵蚀的痛苦,远胜于单纯的虚弱。
涵婓守在一旁,神经紧绷如弦。血玉的光芒映照着她苍白憔悴的脸,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无垠的黑暗。那些由幽绿磷光骨粉凝聚而成的半透明亡魂轮廓,在血玉光芒的边缘无声地漂浮、蠕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数量似乎比之前更多了。它们没有靠近,只是贪婪地“注视”着光晕中的生命气息和血玉的圣辉,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怨毒与饥饿感。这片沉寂了万古的战场,因他们的闯入,正缓缓苏醒着更深沉的恶意。
“那些…东西…还在。”涵婓的声音干涩嘶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她紧了紧握着血玉的手,玉身的温热是她唯一的依仗。
帝君兽没有睁眼,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应:“嗯。死气…怨念…凝结…不足为惧…只要…光不灭。”他的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显然说话也极为耗费力气。他需要时间,需要能量,来修复这千疮百孔的躯体和被重创的本源。但在这片死寂的遗迹里,除了冰冷和幽冥气息,什么都没有。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帝君兽沉重艰难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荡。涵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帝君兽的脸,最终定格在他紧闭的双眼上。昨夜断崖之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如同鬼魅般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回放——
赤瞳面具碎裂,露出的那只恐怖右眼!
不是纯粹的机械,也不是纯粹的血肉,而是将冰冷金属、搏动生物质管道、以及散发着幽冥死寂的暗紫漩涡强行嵌合在一起的亵渎造物!那扭曲、挣扎、不稳定的形态,那瞬间引发的剧烈反噬和痛苦…都带着一种超越她认知的诡异!
“他的眼睛…”涵婓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探寻,也带着难以抑制的寒意,“…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世间有如此…邪异之物。那不是法宝,也不是天生的异瞳…”
帝君兽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金色的瞳孔,此刻不再燃烧着暴戾的火焰,而是如同蒙尘的古老金币,布满了疲惫的血丝,却依旧锐利、深邃。他看向涵婓,眼神复杂,有审视,有被触及痛处的阴郁,还有一种…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沉重。
“眼睛?”帝君兽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嘲讽的弧度,牵扯着脸上干涸的血痂,“那不是‘眼睛’,蝼蚁。那是…**坟场**。是窃贼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早已腐朽的残骸,强行塞进活人体内的…**墓碑**。”
他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带着刻骨的厌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涵婓的心猛地一紧。
“坟场?墓碑?”她不解地追问,“你是说…那东西…不是现在炼制的?是…古物?”
“古物?”帝君兽嗤笑一声,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清晰的讥诮,“远比你所知的任何‘古物’都要古老。古老到…这片战场上的尸骸对它而言,都如同新生的婴孩。”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黑暗中那些巨大如山峦的狰狞骸骨、那些断裂如山脉的奇异兵器残骸、那些布满了非人战斗痕迹的擎天石柱。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涵婓手中散发着微光的血玉上。
“看见这些残骸了吗?”帝君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追忆,“这些兵器…这些巨兽的骨骼…甚至构成这片遗迹的‘黑曜石’…它们的材质,其中蕴含的能量回路…都与你所知的‘炼器术’、‘锻造术’截然不同。”
涵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仔细辨认。之前被恐惧和震撼占据心神,未曾细察。此刻在帝君兽的提醒下,她猛然发现端倪。
那些巨大的兵器残片,虽然锈蚀严重,但断裂面在血玉微光下,隐约可见极其细微、精密到令人发指的**几何结构**和**能量传导纹路**!那纹路并非符文烙印,更像是一种…**蚀刻**或**铸造**时一体成型的**内部管道**?其复杂程度远超她见过的任何法宝核心!更诡异的是,某些残骸碎片上,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能量反应,那波动…冰冷、恒定、带着一种非灵气的**纯粹能量感**,与修士催动法宝时灵力的灵动变化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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