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狂啸在涵婓耳边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寂静。他仰躺在冰冷的矿渣堆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破碎肺腑的剧痛,带出血沫的腥甜。视野被爆炸扬起的、混杂着幽绿与苍白光粒的厚重烟尘遮蔽,灰蒙蒙一片,唯有右眼深处那枚残存的兽瞳,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燃烧着最后一丝感知的火苗。
就在这濒临彻底黑暗的边缘,一点纯粹的、内敛的暗红,穿透了死亡的帷幕,蛮横地占据了他模糊的视野。
是那张残页。
它悬浮在翻腾的混沌能量漩涡之上,无视湮灭的风暴,如同深渊中沉浮的古老血核。巴掌大小,边缘撕裂如犬牙,材质非皮非纸,更像凝固的暗色血玉,流淌着一种沉凝而深邃的光泽。其表面,无数暗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在缓慢地、神秘地流转、变幻,每一次微弱的明暗交替,都仿佛与涵婓胸腔内那颗艰难跳动的心脏产生了诡异的共振。
《血光策》!
那三个由燃烧暗金血液书写的古老篆字,在兽瞳聚焦的瞬间,如同烙铁般狠狠印入他的意识深处。与此同时,怀中的血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几乎要熔穿他的皮肉,直抵灵魂!体内源于帝君兽血脉的本源核心,更是传来一阵无法抑制的、源于生命最深处的悸动与渴望!那感觉,如同游子望见故乡的灯火,如同干渴濒死的旅人嗅到清泉的甘冽!
它动了!
残页表面的暗金纹路骤然爆亮!整张书页无视了狂暴的能量乱流与扭曲的空间,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血线,撕裂烟尘,以超越涵婓残破意识所能反应的极限,直射而来!目标,正是他几乎失去焦距的眉心!
死亡的冰冷与血脉的狂喜在涵婓残存的意识里激烈碰撞,他甚至连一个念头都来不及转动——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如同在颅骨内部响起的穿刺声!
没有物理的触感,没有能量的冲击。那道暗红血线,如同虚幻的幽灵,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涵婓的额头皮肤、骨骼,直接没入了他的意识深处,那片名为“识海”的玄奥之地!
“轰——!!!”
仿佛沉寂亿万年的死火山被瞬间点燃!涵婓的整个识海,在这一刻天翻地覆!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涵婓残存的意识!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撑爆、再强行糅合的无边酷刑!他的视野被无穷无尽的暗红与暗金彻底吞噬,耳边是亿万道古老、威严、又充满无尽贪婪与暴戾意志的咆哮!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呃啊啊啊啊——!!!”
涵婓的身体在矿渣堆上剧烈地痉挛、弓起,如同离水的鱼,喉咙里挤出不成人形的惨嚎。他布满污血和伤口的脸扭曲到极致,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血丝密布。右眼那枚残存的兽瞳,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左臂上那些饱食了幽冥能量的纹路,此刻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疯狂地扭曲、蠕动,散发出更加阴冷的幽光,与侵入识海的狂暴力量隐隐对抗,却又带来更深层次的撕裂感。
他的识海,此刻已沦为狂暴炼狱。
那张暗红残页,悬停在识海中央,如同降临的神只,又如同肆虐的灾星。它不再是实体,而是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暗红与暗金交织而成的狂暴洪流!洪流之中,无数由纯粹意志和古老信息凝聚成的“锁链”疯狂舞动。这些锁链并非冰冷金属,而是由亿万枚细密、扭曲、散发着吞噬气息的暗金古篆字组成,每一个字都像活着的、饥饿的虫豸!
“哗啦啦——!”
无数道由暗金古篆字构成的锁链,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狠狠扎入涵婓识海脆弱的边界,如同贪婪的根须,疯狂地向着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蔓延、穿刺、扎根!每一次穿刺,都带来灵魂被硬生生凿穿的剧痛,每一次扎根,都伴随着海量狂暴、古老、充满血腥吞噬意味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岩浆,强行灌入涵婓的意识核心!
“吞噬…本源…掠夺…归墟…寂灭…重生…”
破碎的意念,混乱的法则,血腥的画面……万兽厮杀的战场,星辰崩灭的奇观,深渊巨口吞噬星河的恐怖景象……无数不属于涵婓的记忆碎片、知识片段、甚至是某种冰冷无情的法则感悟,被那些暗金篆字锁链强行塞入他的思维!他的意识像一只被强行灌水的皮囊,鼓胀欲裂,思维被搅成一团混沌的浆糊,自我认知在狂暴的信息洪流冲击下摇摇欲坠!
“不…停下…滚出去!” 涵婓在灵魂深处发出绝望的嘶吼,残存的自我意志如同怒涛中的孤舟,拼命挣扎,试图抗拒这蛮横的“馈赠”。每一次抗拒,都引来古篆锁链更狂暴的穿刺和更凶猛的信息灌注!那些暗金篆字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嘲弄,它们不是在传授,而是在烙印!在强行将某种亘古存在的、霸道绝伦的吞噬法则,刻入涵婓灵魂的底层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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