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在破晓前终于显露出一丝颓势,肆虐的狂风不再如刀锋般切割裸露的岩石,只余下细密的雪沫还在天地间打着旋。涵婓背靠着一块被风蚀出无数孔洞的巨岩,将几乎冻僵的身体更深地缩进岩石凹陷形成的浅洞里。帝君兽庞大的身躯紧挨着他,像一堵温热坚实的墙壁,粗糙厚实的鳞甲下传来低沉而规律的震动,那是它沉睡时心脏搏动的力量,也是这极寒绝地里唯一稳定的暖源。
涵婓的左臂衣袖卷到了手肘,小臂上那片不祥的暗红烙印在昏暗中如同熄灭的余烬,颜色比前几日更淡了些,却顽固地深入皮肉之下。他闭着眼,灵台深处却异常活跃,一遍遍回放着帝君兽吞噬赤瞳血咒投影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在血色光柱中剧烈抽搐,鳞片翻卷,血肉焦黑,发出震碎山崖的惨嚎,它张开巨口,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硬生生将那足以焚灭神魂的诅咒之力撕扯、吞噬!那是一种源于血脉本能的狂暴,一种蔑视规则的吞噬!
就在涵婓的意识沉入那场搏命记忆深处时,紧贴着他身体的帝君兽猛然一震!
“吼——!”
那不是寻常的咆哮,更像是一头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脏腑的濒死哀鸣,穿透了风声,在空旷的冰原上炸开。涵婓瞬间被惊醒,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他猛地睁开眼,正对上帝君兽那双骤然睁开的巨瞳!
那双原本如熔金般流淌着威严与凶戾的眼眸,此刻竟一片混沌!赤红的底色被疯狂搅动、扭曲,如同沸腾的岩浆海,无数混乱狂暴的意念在其中翻腾、碰撞,失去了所有焦距和理智,只剩下纯粹毁灭的欲望!
“帝君!”涵婓失声惊呼,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沿着脊椎瞬间窜遍全身。他清晰地感觉到,通过那无形的血契之链,一股暴虐、混乱、近乎要将一切撕碎的洪流正汹涌地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帝君兽的意识,失控了!
几乎就在涵婓惊呼的同时,帝君兽庞大的身躯猛地弹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疯狂扭动、翻滚!粗壮如殿柱的巨尾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扫过涵婓头顶上方,轰隆一声巨响,他身后那块作为临时庇护所的巨岩竟被硬生生扫塌了大半边!碎石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烟尘混着雪沫冲天而起。
涵婓在千钧一发之际狼狈地向侧方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被巨石活埋的厄运。冰冷的碎石砸在身上,生疼。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头陷入狂暴的巨兽身上。
“吼——嗷!”帝君兽的咆哮声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狂躁。它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山坳里横冲直撞,覆盖着坚韧鳞甲的躯体狠狠撞在两侧高耸的冰崖上。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冰崖剧烈震动,大块大块万年不化的玄冰被震裂、剥落,如同冰蓝色的瀑布般轰然砸落在地,溅起漫天冰尘。它那覆盖着骨刺的狰狞头颅,疯狂地甩动着,巨口开合,喷吐出带着浓重血腥气和狂暴能量的灼热气流,将地面冻结的积雪瞬间融化、蒸腾起大片白雾。
混乱的能量乱流以帝君兽为中心向四周猛烈扩散,搅动着空气,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涵婓被这股狂暴的乱流推得连连后退,几乎站立不稳。他心急如焚,血契的链接如同一条被绷紧到极限的绳索,另一端传来的只有混乱和毁灭的意志,根本找不到一丝可以沟通的缝隙!
“帝君!稳住!是我!”涵婓嘶吼着,试图将自身相对清明的意念通过血契强行传递过去。然而他的意念刚一探入,立刻如同泥牛入海,被那股狂暴的混沌洪流彻底淹没、撕碎!反馈回来的只有更加尖锐的痛苦嘶鸣和毫无理智的疯狂攻击欲望!
轰隆!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帝君兽庞大的身躯重重撞在另一侧冰壁上,坚逾精钢的冰壁被撞出一个巨大的凹坑,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数十丈。它的一只前爪深深陷入冰层之中,疯狂地刨抓,冰屑纷飞。那双混沌的巨瞳猛地转向涵婓的方向,里面翻腾的赤红岩浆瞬间锁定了目标——不再是伙伴,而是必须撕碎的障碍!
涵婓浑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他想也不想,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侧后方弹射出去!
几乎就在他离开原地的同一刹那,一道粗壮的、裹挟着毁灭性能量的赤红光柱,如同烧红的烙铁,从帝君兽张开的巨口中狂暴喷出!光柱所过之处,空气被灼烧得发出噼啪爆响,留下一条扭曲的真空轨迹,狠狠轰击在涵婓刚刚立足之处!
嗤——!
坚硬的冻土地面瞬间被熔穿出一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暗红岩浆的恐怖坑洞!坑洞周围的岩石和冰雪在极致的高温下直接气化消失!灼热的气浪翻滚着扩散开来,带着硫磺般的刺鼻气味,狠狠拍在涵婓后背上,将他前冲的身形推得一个趔趄,护体灵力剧烈震荡。
“该死!”涵婓稳住身形,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深坑,心脏狂跳不止。吞噬赤瞳血咒的反噬,竟可怕到如此地步!帝君兽体内那两股截然相反、却都狂暴绝伦的力量——它自身的吞噬本源与赤瞳的焚心血咒,正在以它的身体为战场,进行着最惨烈的厮杀和融合!这个过程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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