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深处,死寂如墓。
幽冥祖魂那浩瀚冰冷的意志如退潮般收敛,沉入无底深渊,只留下悠长、沉重的心跳声,如同亘古的钟摆,敲打着这片被遗忘的幽冥禁地。洞壁幽蓝的磷光映照着遍地狼藉的碎冰,空气里残留着极寒与焚世血焰碰撞后的刺鼻焦糊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涵婓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滑坐在地。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被寒气侵蚀的刺痛。她摊开微微颤抖的左手,掌心中央,那个由极简线条勾勒出的双门扉印记清晰可见。印记呈现出奇异的半透明状,时而流转过一丝微弱的苍蓝寒光,时而又被混沌的暗影所笼罩。指尖抚过,皮肤下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与灼烫交织的奇异触感——冰冷来自祖魂的烙印,灼烫则源于血玉深处那混沌意志的共鸣。
“守界人…钥匙…”涵婓低声呢喃,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这突如其来的身份,如同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钥匙?打开什么门的钥匙?守护的又是什么?巨大的迷茫和未知的恐惧啃噬着她的内心。
不远处,赤瞳残存的半具躯体如同一堆被遗弃的破烂垃圾,瘫在冰冷的碎冰之上。断裂的伤口覆盖着厚厚的死寂白霜,深青色的幽冥寒毒如同活物,顺着残余的经脉疯狂侵蚀蔓延,将他仅存的左半边身体也染上了一层灰败的青色。他像一条离水的鱼,偶尔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骨骼被寒气冻结的细微碎裂声。那只仅存的左眼空洞地睁着,瞳孔涣散,里面燃烧了数百年的疯狂与暴虐已被彻底浇灭,只剩下无边的痛苦和一种被碾落尘埃后的、死寂的茫然。天榜二十九的绝世凶威,在幽冥祖魂那轻描淡写的一拂之下,已然化为乌有。如今的他,连一个最普通的凝气修士都不如,只是依靠着天榜强者那远超常人的顽强生命力,在极寒与剧毒中苟延残喘。
帝君兽在涵婓胸前的血玉空间中不安地蠕动了一下。透支本源焚毁傀儡军团带来的沉眠被祖魂的意志和血玉的异动强行中断,此刻它蜷缩在角落,小小的身体包裹在薄薄的血色光茧里,鳞甲上的血纹黯淡无光,传递出虚弱与混乱的情绪。它对祖魂的恐惧,对血玉混沌意志的臣服,以及对涵婓安危的担忧,混杂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股锐利无匹、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冰窟入口的方向弥漫开来!
涵婓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抬头!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静立于入口处的阴影之中。月白长衫纤尘不染,与周围阴森酷寒的环境格格不入。面容冷峻如万载玄冰,眼神锐利如鹰隼,背负的古朴长剑自然散发着斩断万物的锋锐气息。正是天榜强者——“霜刃”冷无锋!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冰窟,在赤瞳那惨不忍睹的半截残躯上停留了一瞬,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随即,目光如同无形的利剑,瞬间锁定在背靠岩壁、气息虚弱的涵婓身上,以及她胸前那枚散发着微弱红光的血玉。
“吞噬者…守界人…”冷无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冰窟中沉重的寒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摩擦般的冷硬质感。他显然听到了祖魂最后的话语。
涵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个重伤垂死的赤瞳已是九死一生,如今又来一个状态全盛、立场不明的天榜强者!她几乎是本能地调动起体内仅存的、微薄得可怜的真元,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胸前的血玉上。帝君兽在光茧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嘶鸣,似乎在回应她的紧张。
冷无锋的目光如同实质,在涵婓身上和血玉上来回审视。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在强行压抑着什么。就在刚才,他追踪那古怪的吞噬气息至此,又目睹(或者说感知)了幽冥祖魂那惊世骇俗的力量,更在霜寒裂谷被那诡异的幽冥寒气侵入了一丝经脉。此刻,那丝古老的寒气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他剑元流转的细微末梢,带来阵阵刺骨的冰痛,竟让他引以为傲的、无坚不摧的剑元,一时也难以彻底驱除。这让他对眼前的一切,尤其是那枚能引起祖魂“注视”的血玉,充满了警惕和探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对峙即将打破平衡的刹那——
“呃…咳…嗬嗬…”冰面上,赤瞳残破的躯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他仅存的左眼眼球疯狂转动,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粘稠的、带着冰碴的黑血不断从口鼻中涌出。那深青色的幽冥寒毒似乎侵蚀到了某个关键节点,引发了连锁反应,他残存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正在急速熄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冷无锋和涵婓的注意。
然而,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凝练、更加浩瀚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冰川苏醒,猛地从冰窟最幽暗的深渊底部升腾而起!这一次,它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真相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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