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血雾,带着刺鼻的腥甜与尸体腐败的恶臭,如同活物般在幽冥谷深处翻涌。脚下的土地早已不是土壤,而是粘稠、滑腻、不断冒着气泡的猩红泥沼,每一次抬脚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咕叽”声,留下深深的血色脚印,随即又被四周蠕动而来的污血缓慢吞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仿佛无数亡魂在无声地哀嚎。
涵婓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这片被彻底污染的幽冥祖地核心。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铁砂,灼烧着喉咙和肺腑。他体内的幽冥血脉在哀鸣,先祖英灵长眠的圣地,如今沦为污秽血沼,这亵渎带来的痛楚远比肉体的疲惫更加锥心刺骨。
他身后,仅存的十几名幽冥族遗民相互搀扶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空洞麻木。一个枯瘦的老人踉跄了一下,沾满污泥的手下意识地扶向旁边一块半人高的黑色巨石。那石头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滑腻的血苔,老人布满褶皱的手掌刚一触到,那血苔下竟猛地睁开一只浑浊的、没有瞳孔的猩红眼球!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死寂。那眼球瞬间裂开,化作一张布满细密利齿的嘴,狠狠咬向老人干枯的手腕!
涵婓瞳孔骤缩,反应快如闪电。他并未转身,右手并指如剑,朝着那方向虚空一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幽冥寒气破空而出,带着刺骨的嘶鸣,精准无比地斩在那张开的血口之上。
“噗嗤!”
血口连同覆盖巨石的血苔瞬间冻结、粉碎,化为簌簌掉落的猩红冰晶。老人惊魂未定地缩回手,手腕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冒着寒气的白痕。
“别碰任何东西!这血沼…已经活化了!”涵婓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他目光扫过那块被清理出来的黑色巨石,上面隐约可见古老而模糊的刻痕——那是幽冥族祭祀用的符文石,如今却成了污血寄生的温床。
脚下的血沼突然剧烈地翻腾起来,如同煮沸的汤锅。浑浊的气泡密密麻麻地涌出、破裂,每一次破裂都喷溅出带着腐蚀性的血雾。四周的猩红泥浆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向他们立足的这片相对干燥些的、由破碎石基构成的高地围拢过来,速度越来越快。
“血沼在收缩!它想把我们吞下去!”一个年轻的幽冥族战士惊恐地喊道,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结阵!背靠背!”涵婓厉声喝道,自己则一步踏前,站到了最前方。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血脉中对这片污秽之地的剧烈排斥与厌恶感,将所有的精神与意志沉入体内深处。那里,一股源自血脉源头的、冰冷而浩瀚的力量正在呼唤他——幽冥祖魂遗留在这片大地深处的印记!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彻底隔绝了外界那令人作呕的血色地狱。心神沉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寂静。在这寂静深处,一点微弱的、冰蓝色的光芒开始浮现,那是深植于他灵魂深处的血脉烙印,与脚下这片幽冥祖地同源而生。
“幽冥为骨,玄冰为魄……”涵婓在心中无声地诵念着古老的祷词,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沟通天地的力量。他的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下,十指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律动、勾勒。指尖划过空气,留下肉眼可见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淡蓝色光痕。
随着他动作的持续,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并非仅仅是温度的降低,而是一种冻结生机、凝固时间的绝对寒意。这股寒意迅速扩散,将他脚下粘稠蠕动的血沼都暂时“冻”住了一瞬,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他脚下的土地,那被污血浸透、被亵渎的幽冥祖地,终于开始回应这来自血脉源头的呼唤!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九幽之底的嗡鸣,穿透了粘稠的血雾和污秽的泥沼,在涵婓的灵魂深处响起。这声音古老、苍凉,带着无尽的悲伤与沉寂万载的厚重。
涵婓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冰蓝光芒大盛!
他双手向下一按,口中发出一个古老而威严的音节:“凝!”
轰隆!
以他双足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纯粹由极寒能量构成的冰蓝色光环骤然爆发,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扩散开去!光环所过之处,翻腾的血沼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下,骤然僵滞!
咔!咔嚓嚓——!
刺耳的冻结声密集响起,如同亿万琉璃同时碎裂!那粘稠蠕动的污血泥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失去了所有活性,从边缘开始,迅速凝结、硬化!猩红的血色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散发着幽幽寒气的苍白冰晶!
冰封的浪潮势不可挡地向四面八方推进。那些刚刚还在翻涌气泡、试图吞噬一切的污血,瞬间被冻结在原地,保持着前一秒狰狞的姿态。一只从血沼里伸出的、由污血凝结成的畸形手臂,五指大张抓向空中,此刻被彻底冻僵,覆盖着厚厚的白霜,成了冰封地狱里一个诡异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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