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山庄的废墟之上,烟尘尚未落定,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残破的敞轩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断裂的石柱斜插在瓦砾堆里,几盏未熄灭的白灯笼滚落在地,烛火摇曳,将满地狼藉的尸骸与污血映照得更加狰狞。云霄宗宗主云清扬的遗体已被两位悲恸欲绝的长老小心地安置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月白的道袍被心口那个焦黑的血洞彻底染透,昔日清癯威严的面容凝固着惊愕与不解,三缕长须无力地垂落。
红脸长老云烈,双目赤红如血,周身燃烧着近乎实质的悲愤烈焰。他手中赤霄剑吞吐着慑人的红芒,剑尖死死锁定着废墟中央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涵婓。涵婓脚下,无锋剑斜插在血泊里,剑脊上那缕属于云清扬的鲜血,正缓缓滴落,砸在碎石上,发出细微却惊心动魄的“嗒、嗒”声。
“魔头!弑杀宗主,罪该万死!纳命来!”云烈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饱含血泪的杀意几乎要将空气点燃。赤霄剑引动风雷,一道炽烈如熔岩喷发的赤红剑罡,带着焚尽八荒的决绝,撕裂尚未散尽的烟尘,直劈涵婓头颅!这一剑,再无保留,誓要将这“弑君者”连同其脚下的罪恶一同蒸发!
涵婓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怔怔地看着云清扬的遗体,又茫然地抬起自己那只曾握剑、此刻却空空如也、仍在微微颤抖的右手。光幕中那个“狰狞”的自己,云清扬胸前喷涌的鲜血,还有青冥那隐藏在“悲愤”面具下的冰冷狞笑……无数画面碎片般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疯狂冲撞、切割。巨大的冤屈和冰冷的绝望如同两座冰山,将他死死挤压在中间,几乎窒息。辩解?在铁证如山的留影石前,在云霄宗长老滔天的恨意下,在满地的尸骸映衬中,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甚至忘了闪躲,或者说,已无心力闪躲。
“吼呜……”一声痛苦而虚弱的呜咽在涵婓脚边响起。是帝君兽!它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瓦砾中,原本灿金如阳光的毛发此刻黯淡无光,沾染着大量尘土和暗红的血迹。方才为了替涵婓挡下云烈含怒的第一击,它强行爆发了体内残存的力量,硬撼赤霄剑气。此刻,它左侧肩胛处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剑痕正汩汩涌出带着奇异淡金光泽的血液,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剧烈的抽搐。金色的竖瞳半阖着,努力想看向涵婓,传递着焦灼与担忧,却连抬起头的力气都近乎耗尽。
这声呜咽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涵婓被绝望冻结的混沌!他猛地低头,看到帝君兽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虚弱无力的眼神,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与保护欲轰然炸开!
“帝君!”涵婓嘶声痛呼,冰封的绝望瞬间被熊熊燃烧的愤怒取代!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因他而重伤垂危的伙伴!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让帝君兽陪他一起死!
求生的本能和对帝君兽的守护执念,压倒了所有的冤屈与茫然。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身体猛地向侧后方扑倒,同时右手五指成爪,狠狠插向地面!
“轰——!”
赤红剑罡擦着他的后背轰然斩落!狂暴的能量将涵婓原先站立的地面炸出一个丈许深坑,碎石如暴雨般激射!灼热的气浪将他狠狠掀飞出去,后背衣衫尽碎,皮开肉绽,火辣辣的剧痛传来。
但他也成功抓住了那柄斜插在地的无锋剑!入手冰凉,剑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云清扬滚烫鲜血的温度,这触感让他心神剧震,几乎再次脱手。然而,帝君兽痛苦的呜咽再次传来,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心上。
“走!”涵婓牙关紧咬,嘴角溢出血沫。他猛地转身,不顾背后撕裂般的疼痛,左手抄起地上气息奄奄的帝君兽,紧紧抱在怀里。小家伙温热的身体和不断渗出的淡金血液浸透了他的前襟。
“想逃?做梦!”云烈一击落空,杀意更盛。赤霄剑再起,剑光分化,三道灼热的赤红剑气成品字形封锁涵婓所有退路!剑气未至,那焚风已烤焦了涵婓额前的发丝!
涵婓眼中血丝密布,体内冰火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碰撞!经脉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已顾不得许多!他右手紧握无锋,剑身之上冰蓝与赤红两色光芒剧烈闪烁、交织、冲突!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诡异,一半是刺骨的冰寒,凝结出细碎的霜晶,一半是灼人的热浪,扭曲着视线!
“给我破!”涵婓嘶吼着,将混乱狂暴的双属性灵力,连同心中翻腾的悲愤与不甘,毫无章法地狠狠向前劈出!一道扭曲的、边缘闪烁着冰碴与火星的混沌剑气,如同失控的狂龙,嘶吼着撞向那三道赤红剑罡!
“嗤啦——轰!”
冰火狂龙与赤红剑罡猛烈碰撞!刺耳的爆鸣声中,能量乱流疯狂四溢!冰火灵力在碰撞中相互湮灭又相互引爆,产生了远超涵婓自身境界的混乱冲击!三道赤红剑罡竟被这狂暴混乱的一击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涵婓被反震之力震得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但他借着这股冲击力,抱着帝君兽,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那道缺口处倒射而出,朝着山庄后方那片黑压压、深不见底的松林断崖方向坠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