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断剑崖唯一的声音。
它卷着铁锈味的湿气,从万丈深渊下盘旋而上,呜咽着穿过嶙峋怪石,抽打在冰冷坚硬的玄黑刑台之上,发出如同钝刀刮骨般的嘶鸣。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得化不开的肃杀。
**断剑崖**,万剑阁禁地,传说中上古剑仙斩魔之地。此刻,却成了裁决“魔头”的刑场。
巨大的圆形刑台由整块**泣血玄钢**铸就,暗沉的金属表面布满了无数刀劈斧凿的痕迹和早已干涸发黑、渗入金属纹理的古老血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憎与绝望气息。刑台中央,一根粗如儿臂、铭刻着密密麻麻金色禁制符文的**镇魂钉**,深深嵌入岩石,末端延伸出数条同样闪烁着金芒、儿臂粗细的沉重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死死缠绕、禁锢着一个身影——涵婓。
他低垂着头颅,散乱的黑发遮蔽了面容,仅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身上那件早已被鲜血、污秽浸透得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衣衫,此刻被强行剥去,露出遍布全身的狰狞伤痕:胸前青冥留下的幽冥鬼爪印,如同烙印般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灰白寒气,周围皮肤呈现出冻伤般的死灰色;肋下、肩背、四肢,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灼伤和冰晶穿刺的痕迹,皮肉翻卷,暗红的血痂与新渗出的血珠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最可怖的是他的双手,指甲尽数剥落,指尖血肉模糊,那是被镇魂钉锁链强行禁锢时挣扎留下的印记。
他像一具被彻底榨干、仅凭一口气吊着的残破人偶,被沉重的锁链悬吊在镇魂钉旁,脚尖勉强点地,身体随着呜咽的山风无力地晃动着。冰火双属性灵力的波动微弱到几乎熄灭,如同风中残烛,唯有那异色的双瞳,在散乱发丝的缝隙间偶尔艰难地睁开一线,左眼赤焰黯淡如将熄的炭火,右眼幽蓝被血污彻底覆盖,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死寂。
刑台正北,三座由整块**寒玉石**雕琢而成、散发着凛冽威压的高台巍然矗立,如同三座审判之峰,俯瞰着下方待宰的囚徒。
**万剑阁**席位居中。阁主**岳擎苍**端坐于寒玉宝座之上,面容如同刀削斧凿,线条冷硬得不带一丝情绪。他身着玄黑剑袍,袖口与领口绣着凌厉的金色剑纹,怀抱一柄连鞘古剑,剑鞘古朴无华,却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锋锐之气。他双目微阖,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尘埃,唯有那柄古剑,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存在。他身后,肃立着十二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鹫的万剑阁长老,人人按剑,无形的剑气在周身流转,将空气都切割得发出细微嘶鸣。
左侧高台属于**云霄宗**。宗主之位空悬,取而代之的,是身着素白丧服、胸前佩戴一朵刺眼白花的**云霄宗大长老——云霆**。他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如同燃烧着两团悲愤的火焰,死死钉在刑台上涵婓的身上,那目光仿佛要将涵婓生吞活剥。他身后站立的云霄宗长老与核心弟子,同样人人缟素,脸上刻着深刻的仇恨与伤痛,整个云霄宗的席位弥漫着一股化不开的悲怆与肃杀,如同一片移动的丧幡。
右侧高台则是**丹鼎阁**。阁主**药尘子**鹤发童颜,一身素雅青袍,手持一柄白玉拂尘,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沉痛,眼神却如同深潭般难以测度。他身后站立的丹鼎阁长老与弟子,大多表情肃穆,带着审视与凝重,唯有其中一位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长老,目光在扫过涵婓身上那些新旧伤痕时,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震动,尤其在涵婓胸前那被污血覆盖、若隐若现的**火焰刺青**痕迹上,停留了一瞬。
刑台周围,是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观刑人群。三大宗门的精锐弟子、依附其下的众多中小门派代表、闻讯赶来的各路散修…人头攒动,却寂静得可怕。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山风呜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氛围。无数道目光,或愤怒、或鄙夷、或好奇、或幸灾乐祸,如同无形的利箭,密集地射向刑台中央那具残破的身躯。
“肃静!”
一声如同金铁交鸣的清喝陡然响起,压过了呜咽的风声。万剑阁执法长老**刑无锋**一步踏出,身形如标枪般挺立在万剑阁高台边缘。他面容冷峻如铁,目光锐利如电,扫视全场,无形的威压如同寒潮席卷,瞬间让本就寂静的刑场落针可闻。
“今日,万剑阁奉天行道,承云霄、丹鼎两宗同道所托,于此断剑崖刑台,公审逆贼涵婓!”刑无锋的声音灌注了灵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字字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涵婓,出身微末,本为散修。然其狼子野心,身负邪异灵体,豢养上古凶兽,更兼修习失传魔功《血光策》!此獠丧心病狂,为祸苍生,其罪罄竹难书!”刑无锋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凛冽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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