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内,傅老爷子一身靛青色唐装,银白的鬓发梳得一丝不苟。
年过八旬的老人腰背挺直如松,一双鹰目炯炯有神,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沉淀的威严。
“爷爷!”
傅聿危和傅瑾怀同时躬身行礼。
傅老爷子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两人,对兄弟间的剑拔弩张视若无睹。
“先坐下吃饭吧!”
三人入座,佣人们鱼贯而入,奉上精致的菜肴。
餐厅里只剩下银质餐具与骨瓷相碰的细微声响。
傅瑾怀漫不经心拨弄着盘中的食物,余光却不时扫过对面的傅聿危。
后者始终保持着完美的用餐礼仪,刀叉起落间优雅从容,仿佛方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
他无声冷笑了一声,这种诡异的平静持续到晚餐结束。
老爷子用丝帕擦了擦嘴角,起身道:“瑾怀,聿危,跟我来书房。”
书房内,檀香袅袅。
老爷子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手指有节奏地轻叩扶手。
他先看向傅瑾怀,“瑾怀,华尔街那边进展如何?”
“一切顺利。”
傅瑾怀站得笔直,收敛了平日的散漫。
他不敢提及生意受挫之事,只是不着痕迹地瞥了傅聿危一眼。
后者静立如松,面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老爷子点头,沉吟片刻,突然道:“瑾怀,你到总公司来历练一下吧。”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安静。
傅瑾怀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傅聿危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波动。
早在老爷子突然召傅瑾怀回国时,他就已经预料到这个可能。
“是,爷爷!”傅瑾怀恭敬应答,随即转向傅聿危,桃花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哥哥,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傅聿危微微颔首,“欢迎回来。”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死水。
“瑾怀明天正式入职,负责亚太区业务。”老爷子说道:“聿危,你要多提点他。”
傅聿危点头,“是,爷爷。”
傅瑾怀的目光在老爷子与傅聿危之间游移。
他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赢得爷爷的支持。
老爷子又嘱咐了几句,便让傅瑾怀先行离开,单独留下了傅聿危。
书房内,檀香的气息越发浓郁。
老爷子端起青瓷茶盏,抿了一口茶,然后指了指对面的黄花梨圈椅。
“站着做什么?坐。”
傅聿危缓步上前,西装裤管在膝盖处折出锋利的线条。
他坐姿端正,双手轻搭在膝头,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灯光从侧面打来,在他高挺的鼻梁旁投下一小片阴影。
老爷子凝视着长孙的面容,那眉眼,那轮廓,活脱脱就是二十几年前死于车祸的大儿子。
可当他的目光落进傅聿危的眼睛时,又觉得陌生。
那双眼睛里没有他父亲的热忱和明朗,只有深不见底的漆黑,连他都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聿危。”老爷子突然开口,声音里难得没有带着平时的威严,“你是不是对爷爷心里有怨言?”
傅聿危睫毛微颤,眸光依旧沉静。
“不敢。”
“呵。”老爷子轻笑一声,“你小子虽然和你父亲长得很像,性子却一点都不同。”
书房陷入沉默。
窗外传来竹叶沙沙的声响,二十年前种下的湘妃竹,如今已经高过屋檐。
傅聿危的视线落在书桌一角的老照片上,那还是他两岁时拍的,老爷子抱着他坐在椅子上,父母亲站在身后,一家人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现在,几十年过去,父母亲的面容在他记忆里早已模糊。
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爷爷从小给他灌输成为傅家继任人需要狠辣无情,这造就了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
他不太懂得什么是爱,直到遇到桑白梨,他那颗死寂无波的心才开始跳动。
“聿危。”老爷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爷爷这次叫瑾怀回来,并不是想要把傅家的继承权给他。”
傅聿危微微抬眼。
“只是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老爷子突然加重语气,“太让爷爷失望了。”
傅聿危的指节在膝上收紧了一瞬,又很快松开。
他知道爷爷指的是什么——他为了桑白梨,确实做了好多过火的事情。
不过,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所以,他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老爷子似乎也不想再这件事上多说,他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窗前。
夜色中,傅家老宅的灯火像一头蛰伏的兽。
“宫家要回国了。”他突然说。
傅聿危猛然抬起头。
宫家——
那个几十年前在帝都拥有极大势力的大家族,却在二十八年前突然远走海外,这些年,宫家在海外势力发展极为迅猛。
“你知道该怎么做。”
傅老爷子转身看着他,意味深长道。
傅聿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宫家有个独女,宫慕晴。
只要娶了她,就能得到宫家的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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