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梁山…看着真不一样。”庞秋霞小声说,声音清脆,“他们真的在施粥,管这么多人吃食,那旗子上写的‘替天行道’…好像不是假的?”
庞万春微微点头,锐利的目光落在维持秩序的喽啰身上,低声道:“嗯,秩序井然,喽啰们脸上有光,不是那种乌合之众。江湖传闻梁山好汉杀富济贫,看来不虚。只是…”他眉头微蹙,“不知王大哥如今怎样了,那王伦寨主…又是否真如传言般义气深重,肯收留我们这杀了官的逃犯。” 想到被杀的狗官爪牙和可能带来的追兵,他握紧了腰间猎刀的刀柄,指节发白。
朱贵一直在暗中观察这兄妹二人。庞万春身上那股子百步穿杨的锐气和隐隐的血腥味,庞秋霞虽紧张却不怯懦的姿态,都让他确信这二人绝非等闲。听到庞万春提到王寅的名字,朱贵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他整了整衣袍,脸上堆起生意人惯有的和气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二位久等了。”朱贵拱手道,“在下朱贵,添为梁山泊东山酒店管事,也是梁山的头领。方才已遣人飞马报上山寨。庞兄弟,令妹,一路辛苦!请先到酒店内喝碗热茶,稍坐片刻如何?”他言语客气,眼神却不着痕迹地再次确认了庞万春背后那张极具压迫感的大弓。
庞万春抱拳回礼,声音低沉有力:“有劳朱头领费心。在下庞万春,这是舍妹。不知…王寅大哥和寨主那边…” 他更关心的是结果。
朱贵笑道:“庞兄弟放心,信已送到。寨主和王寅头领闻听故人来投,十分欣喜,想必很快便有消息。请!”他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庞万春兄妹对视一眼,稍稍松了口气,跟着朱贵走进了东山酒店。店内还算宽敞整洁,与外面流民区的景象形成对比。朱贵招呼伙计上了热茶和几碟简单的点心。庞万春兄妹奔波逃命多日,早已饥肠辘辘,此刻闻到食物香气,却也强忍着没有失礼,只是小口喝着热茶。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沉入了水泊之下。就在庞万春心中焦躁渐起,庞秋霞也忍不住频频望向门外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从码头方向传来,由远及近,很快到了酒店门外。
门帘猛地被掀开!
当先一人,身着华贵锦袍,气度不凡,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与热切,正是梁山泊主王伦!他身后一步,紧跟着的便是庞万春兄妹日夜思念的故人——王寅!王寅脸上亦是激动万分,目光瞬间就锁定了庞万春。
“万春兄弟!!”王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歙州乡音,充满了惊喜。
“王大哥!!”庞万春猛地站起,虎目含泪,所有的疲惫、警惕在这一声呼唤中化为汹涌的情感。他大步迎上。
然而,比王寅动作更快的却是王伦!
只见王伦三步并作两步,在庞万春刚起身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已经一把握住了他那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那双手冰冷而有力,带着猎户特有的粗糙。
“庞万春兄弟!可把你盼来了!”王伦的声音洪亮,充满了真诚的喜悦,他用力地摇晃着庞万春的手,眼神热切地上下打量着他,“好!好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杀得好!杀得痛快!那些狗官爪牙,死有余辜!你能来梁山,是我王伦之福,是梁山之幸!快让我看看,可有受伤?一路奔波,受苦了!” 王伦的语气、动作,完全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寨主,更像是一位久别重逢、肝胆相照的兄长。
庞万春彻底愣住了!他想象过各种投奔的情景:被盘问、被考验、甚至被冷落…唯独没想到会是梁山泊之主如此热情如火、毫不设防的迎接!王伦眼中的欣赏、话语中的肯定与维护(“杀得好”),尤其是那紧紧握住他满是血污和尘土的手…这份赤诚的礼遇,瞬间击中了这个在绝境中挣扎的汉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一股巨大的暖流混杂着委屈、激动和找到依靠的释然涌上心头,让这个铁打的汉子鼻头发酸,喉咙哽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回握着王伦的手,用力地点着头。
“哥哥……庞万春…带着小妹…来投奔,还希望哥哥收留”他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来了就好!从此梁山就是你们的家!”王伦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转向一旁同样激动看着王寅的庞秋霞,笑容温和了许多,“这位便是令妹吧?一路担惊受怕,辛苦了。到了这里,天大的事,有我梁山泊顶着!”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庇护。
庞秋霞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从王伦进门那风风火火的急切,到他毫不犹豫握住兄长那双粗糙猎户手的热忱,再到他看向自己时那温和却坚定的眼神…这一切都清晰地落在这个心思细腻的少女眼中。她原本心中对这位“山大王”的些许戒备和疑虑,在王伦那毫不作伪的真情流露面前,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她盈盈一礼,声音清脆:“民女庞秋霞,见过寨主哥哥,谢寨主哥哥收留之恩。” 她敏锐地注意到王伦锦袍下摆沾着一点新鲜的泥土痕迹,想必是匆忙下山时不小心蹭到的,这小小的细节,反而让她觉得这位寨主哥哥更加真实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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