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暮色,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将天际渲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与深紫。
光华大学物理系主楼的天台,此刻空旷而寂静。
木欣荣独自站在天台边缘的水泥护栏旁,背对着入口的方向。
他微微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一束花。不是常见的向日葵或雏菊,而是一捧热烈的、丝绒质感的红玫瑰。
每一朵都饱满欲滴,在暮色四合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深邃而浓郁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心血。
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带着一丝丝甜,又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他攥得太紧,花茎上细小的刺几乎要嵌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这痛楚却奇异地让他纷乱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只狂乱擂鼓的小鹿。
要说什么呢?
“幽叶,我们重新开始吧?” 太直白,会不会吓到他?
“这花……送给你?” 会不会太俗气?他那样清冷的人,会喜欢玫瑰吗?
“我……” 木欣荣懊恼地闭了闭眼。
明明在图书馆对着那些艰深的物理公式都能侃侃而谈,此刻面对一束花,却笨拙得像个小学生。
他反复排练着开场白,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细密的汗,将那深绿色的包装纸都洇湿了一小块。
玫瑰的香气混合着秋风的凉意,缠绕着他,也缠绕着他纷乱如麻的思绪。
夕阳的余晖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灰白粗糙的水泥地面上,透着一股无言的忐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木欣荣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是他……一定是他!
夜清流发来的信息只写了天台,时间,和一个代表朝幽叶的符号。
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不远处。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掠过空旷天台的细微呜咽,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木欣荣僵硬地转过身。
朝幽叶就站在几步之外。他穿着简单的白色高领毛衣和深色长裤,身形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单薄。
晚风吹乱了他额前细碎的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在暮光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紫罗兰色眼眸。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木欣荣紧张得发白的脸,扫过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最后……落在他手中那束红得刺眼、几乎要灼伤视线的玫瑰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像带着千钧重压,瞬间让木欣荣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土崩瓦解!他感觉脸颊滚烫,几乎要烧起来,握着花束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巨大的羞赧和退缩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幽叶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很可笑?很幼稚?很……不自量力?
“我……我……” 木欣荣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砾堵住,声音干涩发紧,破碎得不成样子。
他慌乱地想把花藏到身后,笨拙的动作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他垂下头,不敢再看朝幽叶的眼睛,盯着自己脚上那双帆布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手中的玫瑰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只想立刻扔掉。
完了……搞砸了……他一定觉得我很奇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木欣荣几乎要被自己的羞窘压垮时——
朝幽叶动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木欣荣走来。
他的脚步很轻,踩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却像踩在木欣荣狂跳不止的心尖上。
木欣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后背抵上了冰冷坚硬的水泥护栏,退无可退。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朝幽叶走近,看着他清俊的脸庞在暮色中一点点清晰,看着他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惊慌失措的、狼狈的影子。
朝幽叶在他面前站定。距离近得木欣荣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干净的皂角香气,混合着秋风的微凉。
他微微垂眸,目光依旧落在那束被木欣荣攥得变了形的玫瑰上,看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轻柔地抬起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白皙。
它没有去碰那束玫瑰,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地、轻轻地捧住了木欣荣因为羞窘而滚烫、又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脸颊。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皮肤的瞬间,木欣荣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同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了朝幽叶那双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双手的触感微凉,力道却异常温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将木欣荣低垂的脸颊轻轻抬起,迫使他无法逃避地迎向自己的目光。
暮色四合,天台上光线昏暗。朝幽叶紫罗兰色的眼眸如同浸在深潭中的宝石,折射着天际最后一点橘红的微光,里面翻涌着木欣荣从未见过的、复杂到令人心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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