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语默那句“尽量别去世俗”的余音,仿佛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还在幽深的回廊里低徊,便撞上了更沉凝的阻力。
“什么?”
书案后,那原本闭目养神的身影骤然睁开双眼。两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空气的微尘,牢牢钉在龙语默身上。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散,连回廊壁灯跃动的火焰都似乎凝滞了一瞬。那声音低沉,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他们两个……不至于这么差吧?!”
龙语默感到喉头发紧,仿佛被那目光扼住。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被那无形气场搅乱的心绪,沉声回应:“家主,武试记录在此,玉简评断,句句属实。”他将那份承载着极端矛盾的玉简轻轻推前。
家主的目光并未离开他的脸,反而更深邃了几分,带着一种洞穿表象的锐利。“那不行!”斩钉截铁的三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上一个像他们这样的……已经……”后面的话语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凝重的空气中,却留下一个沉重而模糊的巨大阴影,悬在房间上方。
沉默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蔓延开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粘稠感。片刻,家主的目光移开,投向侍立在一旁的另外两道身影。一男一女,气息沉凝,渊渟岳峙,正是龙家直系中枪、剑两道执牛耳者——龙华明与龙霜华。
“所以,华明,霜华,”家主的声音恢复了平缓,却更显分量,“你们认为,龙天此人,如何?”他的目光扫过两人,“说说看。还有……救吗?”最后三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以及一丝深埋的、不愿放弃的可能。
龙语默也看向那两位同侪。龙华明身形挺拔如标枪,面容刚毅,目光沉静如深潭,仿佛天生便与枪的孤直融为一体。龙霜华则气质清冷,身姿若剑,一袭素衣,眼神锐利如出鞘寒锋,周身萦绕着无形的剑气。他们,是龙家武道的标杆。
“家主,语默,”龙华明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莫急。武之一道,表象之下,往往别有洞天。我认为……尚可一观。”他目光投向那记录着影像的水晶壁,“请允我等,再观其详。”
龙语默点头,指尖微光闪动,激活了嵌在墙壁上的巨大水晶。柔和的光线亮起,龙天与龙巧云在原始考场中的一幕幕,再次清晰地投射出来。刀裂山崖、雨织飞凤、落叶成卦、孤枪破石……那些匪夷所思的画面,带着原始的力量感和诡异的韵律,重新流淌在三人眼前。
三人屏息凝神。
龙华明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死死锁定在龙天舞动长枪的每一帧画面。他那双握惯了百炼精钢枪杆的手,此刻竟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微微发白,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仿佛在观摩一场关乎生死的对决。
“看这里!”龙华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指着画面中龙天那极其古怪的起手式和摇摆突刺,“出枪!他的发力方式…诡异!毫无章法可言!但你们看这速度!”他眼中爆发出精光,“比同阶快了何止一筹?更关键的是——”他猛地向前探身,几乎要贴到水晶壁上,“每一刺!每一次!无论他身体如何摇摆不定,重心如何偏移,枪尖落点!分毫不差!全都在同一个点上!”
他猛地回头,看向家主和龙霜华,语气斩钉截铁:“这绝非巧合!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精准!一种对‘点’的极致掌控!虽然枪法本身…惨不忍睹,威力更是…微乎其微,”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但这破甲之能!这凝聚于一点的穿透力!穿透重甲,撕裂防御,只需这一刺!足矣!”
龙霜华的目光则始终追随着龙天那拈指成剑、落叶成卦的诡异景象,以及龙巧云雨幕织凤、剑断古树的惊艳画面。听到龙华明的话,她手中那柄从未离身的古朴剑鞘,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掌心,发出极有韵律的笃笃声,显示出内心的波澜。
“华明兄所言极是。”她清冷的声音响起,目光却依旧锁在龙天那快得只剩残影的剑光上,“龙巧云自不必多言,剑心通明,灵韵天成,假以时日,必成惊鸿之主。至于龙天……”
她微微蹙起秀眉,仿佛在品味某种极其复杂难言的事物,“他的剑……太快了。快得超越了常理,快得…仿佛时间本身在他指尖扭曲。这覆盖范围……也堪称骇人。”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被剑气扫过却毫发无伤的枝叶,语气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直白:“可这力道……”她轻轻摇头,像拂去一片落在剑鞘上的微尘,“说实话,便是隔着百丈,任他这般‘刮’上一年,怕也难在敌人甲胄上留下一道白痕。刮痧?不,这连浮尘都未必能扰动分毫。”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秋水,映照出那极致速度下空洞的杀伤。
龙语默也终于从最初的震撼与失望中彻底抽离,此刻他以一种全新的、审视璞玉的眼光重看录像。他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分析光芒:“嗯,你们所言,切中要害。刀之一道,他更是将这种‘极端’演绎到了极致。迟滞如老龟负岳,挥刀一次便几近脱力,然那一刀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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