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散如瀑的雪白鬈发,肤色苍白得过分,如月中聚雪那般清透苍白,透着淡淡的光晕。
宛如从古老壁画中走下来的神明少年,清澈而神性的眼眸,很圣洁的美。
桑悦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少年,而且如此纯粹神圣的俊美,竟然出现在一个绝非正派的妖族队伍里。
柔孜的视力显然不太好,看人时微眯着眼,雪白的睫毛像白羽似的,垂下来盖住自己的目光。
被桑悦掐着脖子也毫不反抗,只跪坐在地,安静地双手合十,维持着佛礼。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遇见这样的绝世容颜,桑悦或许会忍不住驻足欣赏好一会儿。但现在可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桑悦看了看其他的犬妖,他们化为人形后,都是棕红色头发、黑瞳,而柔孜这个皮肤和瞳色实在是浅淡得过分,桑悦推测他应该是天生的白毛症。
白毛症就是桑悦原来时空所说的白化病。
这个病症在西域极受歧视。
因为在西域众多水源稀有的国度中,人们最害怕的怪物邪煞就是旱魃,传说中旱魃身高数丈,皮肤惨白通体白发,脸上只于额顶生有一只竖立的眼睛,瞳色淡紫,因畏惧阳光只在夜间行走,所过之处湖泊干涸,大地干裂。
而白毛症病人的肤色和毛发皆雪白、畏光,种种特征和旱魃相似。
所以在西域很多地方会把天生白毛症的人当做旱魃血裔,绑在沙漠里活活晒死祭天。当然,事实上白毛症和旱魃根本没有直接关系,纯粹是无稽之谈、谣言惑众。
这柔孜就是以自己天生的病症为诱饵,故意让拘弥国的兵马抓住他,从而让库尔班展开这一系列计划的吧。
阔孜巴依还说他是好的?!呸,好个鬼!
见桑悦目不转睛地瞪着他,柔孜这才想起自己的兜帽掉了,终于有些慌张,因为白毛症的外貌在西域备受嫌恶,他平时很少在人前展露容貌。
于是他不禁松开合十的双手,自惭地拉起兜帽侧过脸,遮挡住满头雪发,雪白的眼睫也像白羽一样遮盖住淡色的瞳孔,眼珠微移,悄悄地用余光觑看桑悦的表情。
“不错,我们都是犬戎妖族,”库尔班道。
桑悦:“库尔班,你先是费尽心机骗我们把你带进落迦国,如今把我们带到这里又想干什么?”
库尔班先深施一礼,道:“老奴一是为了报答此前仙子的救命和庇护之恩,二是为了祈求仙子原谅……”
“少来这套!”桑悦见他故技重施,不耐烦地道,“你要是真想报恩,现在就让我们走。”
库尔班不紧不慢地说:“仙子,莫说外面凶险,你们两人难以离去,再加上白桦府君重伤昏迷,难道你们能抛下他离去吗?”
虽然沐若拙为了救亲生女儿弃她而去,但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他也悉心教导了桑悦四年,要说桑悦没有一点孺慕之情那也不可能。
桑悦沉声问道:“我义父怎会重伤昏迷,莫非是你们害的?”
西日阿洪立即道:“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在国师府里看见他的时候他就重伤昏迷了。”
桑悦冷笑:“所以现在又要用我义父来威胁我吗?”
“我们犬戎族并非忘恩负义之族,仙子大可以带着白桦府君离去,我们绝不会阻拦。老夫只希望仙子停留片刻,听老夫一言,这也关系到离开此地的办法,”库尔班看上去极有诚意地说出这番话。
“你有办法离开这里?”桑悦半信半疑地看着库尔班。
“此事说来话长,仙子不如坐下详谈。”
桑悦心中已不再信任库尔班,但眼前又找不到好办法,可以让她带桃笙和沐若拙安然离去。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气势不弱,其实完全是硬撑着。容九旒的邪术将她伤得很重,体内不时传来的剧痛已经让她不能冷静思考。
桃笙的声音从她脑海中响起:“姐姐,眼下已别无选择,只能赌一赌,听听看了。”
桑悦用灵识回答:“嗯,只能这样了。”
桑悦警惕地问:“此地安全吗?”
库尔班看向阔孜巴依,阔孜巴依走到窗边看了眼天空中的血月,那血月此时只有一半是亮的,像半个血红色的玉盘。
阔孜巴依便道:“外面仍是上弦月,此时是安全的。”
桑悦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血月的月相和危不危险有什么关系?”
库尔班再度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老奴会将所知之事一一道来。”
桑悦和桃笙对视一眼,桃笙轻轻点头,桑悦便松开了柔孜。
桑悦体力不支,终于忍不住微微踉跄一下。
柔孜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肘。
桑悦立即一个凌厉的眼刀狠狠地瞪过去。
那眼神凛冽凶猛至极,宛如洪荒神战壁画上,正在狂烈鏖战的凰鸟神禽,足以令人胆颤,并且还是出自一个重伤的少女,就更加令人始料不及。
柔孜不由一惊,却只是垂下眼,依旧执着地扶着她站稳,然后才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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