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听见自己说:“林先生,我来是谈条件的。”
林禹的手指在桌下蜷成拳。
他望着她眼尾未干的湿意,突然想起抽屉里那把月白色绸伞——伞骨锈了,伞面却洗得干干净净,像极了此刻她眼里的光,明明灭灭,要燃不燃。
窗外的雨幕里,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苏瑶知道,是张律师到了。
她站起身,西装外套滑下肩头,露出腕上那道淡青的疤——那是他的吻痕,也是她的筹码。
林禹的目光落在那道疤上,喉结动了动。
他看着她弯腰捡手包,发尾扫过他手背,痒得人心慌。
“苏瑶。”他又叫了她一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你要什么条件?”
苏瑶直起身子,手包的搭扣“咔嗒”一声扣上。
她望着他发红的眼尾,突然笑了,笑得眼尾也红了,和三年前码头的雨里一模一样。
“林先生,”她的指尖悬在他胸口,离那颗跳得发烫的心脏只有几厘米,“你说从未把我当替身,”她的声音轻得像雨丝,“拿什么证明?”
林禹的手突然覆上来,把她的指尖按进自己衬衫第二颗纽扣下。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是常年握方向盘和钢笔留下的,此刻却烫得惊人。
“三年前码头的雨,”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撕了阿宁的信,却留着你的伞。”他另一只手打开抽屉,里面躺着把月白色绸伞,伞骨有些锈了,伞面却洗得干干净净,“那天你说‘替阿宁告别’,可我看的不是信,是你眼尾的红。”
苏瑶的呼吸顿住。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打在玻璃上像有人在敲。
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张律师的话——“放虎归山,他不会放过你”。
可此刻林禹的手正沿着她手腕往上,停在那道淡青的疤上,轻轻摩挲,像在安抚一道会疼的伤口。
“再问一次。”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被雨声吞没,又重复了一遍,“这三年,你有没有爱过我?”
林禹的拇指停在她腕骨上。
他望着她发间沾的雨珠,忽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和昨夜玄关处的模样重叠。
他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心跳声透过衬衫布料传来,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膛。
苏瑶的膝盖突然发软。
她扶着桌沿坐下时,西装革履的林禹正单膝跪在她面前,手还攥着她的手腕,像个祈求赦免的信徒。
窗外的雨幕里,黄浦江的汽笛声穿透雨雾,模糊了时间的界限。
她望着他发间新添的几缕白,突然明白——有些答案,不需要言语。
苏瑶在林禹办公室内缓缓坐下,目光坚定却不失柔和。
她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将一叠文件推到他面前:“三年前你承诺的港口项目,为什么最后转给了别人?”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林禹脸色微变。
林禹沉默片刻,反问道:“你是为这件事来的?”他显然没想到,苏瑶竟会记得如此清楚。
那一年,正是他被家族逼迫接手地产公司,被迫放弃最初的梦想。
苏瑶轻笑一声:“我原本以为,我只是你的替身、你的棋子。可现在我才明白,我从来不是。”她顿了顿,“是你亲手把我变成了敌人。”
林禹的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盯着苏瑶推过来的文件,封皮上“林氏航运1983年港口项目纪要”的烫金字体刺得他眼睛发疼。
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父亲摔碎的茶盏,母亲哭着说“你哥走了,林家只能靠你”,还有阿宁最后那封没寄出去的信——她说要去巴黎学画,说“小禹,别为我困在黄浦江”。
“那年董事会说,港口扩建需要抽调地产部的资金。”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在说给雨听,“父亲躺在病床上,握着我的手说‘保地产,稳根基’。”他抬头时,眼底有自嘲的光,“我以为你会懂的,毕竟你总说‘慢慢来,我陪你’。”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那三个月,林禹总在深夜醉着回家,衬衫上沾着烟草味,却还是会翻她的画本,说“这朵玉兰比阿宁画得好”。
她以为他是在想阿宁,却原来是在躲那些要他签字的文件——那些把港口项目转给竞争对手的文件。
“所以你就瞒着我?”她的声音发颤,“你知道我跟着陈叔学了半年航运术语,就为了能帮你看报表。你知道我每天熬到凌晨,就为了整理那些航线数据。”她抓起文件拍在桌上,纸张“哗啦”散了一地,“可你连句解释都没有,就把我当局外人!”
林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绕过办公桌,站在苏瑶面前,影子将她整个人罩住。
苏瑶仰起头,看见他眼里有火在烧,混着雨雾的凉,烫得她鼻尖发酸。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林禹的质问像根细针,扎破了苏瑶眼底最后一层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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