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林禹书房的台灯还亮着。
他靠在真皮转椅上,面前摊开父亲的手记,最后一页新添的墨迹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暗褐。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落起来,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极了二十年前码头上那道未干的水迹——照片里苏父塞给林父的牛皮纸袋,此刻正从记忆深处浮上来,沾着潮湿的铁锈味。
手机震动声惊得他指尖一颤。
小吴的消息跳出来:"王处长带七个人,六点从证监局出发。"
林禹捏着手机站起身,西装褶皱在椅背上压出深痕。
他走到落地窗前,雨丝斜斜扫过玻璃,映出他眼底的血丝。
三个月前写婚书时,他以为终于抓住了那缕从指缝漏了二十年的光,可现在看来,所谓的"主谋"与"棋子",不过是命运布下的连环局。
"苏瑶。"他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低唤,喉结滚动,"你到底知道多少?"
七点五十分,林氏集团大厦前。
黑色轿车鱼贯驶入地下车库,王处长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叩响。
林禹站在电梯口,深灰西装笔挺,唇角挂着惯常的冷淡笑意:"王处长,早。"
"林总,配合调查是每个企业的责任。"王处长递过工作证,目光扫过林禹眼底的青黑,"财务档案室的钥匙?"
林禹从西装内袋取出钥匙串,指尖在最末端的铜钥匙上顿了顿。
远处传来小吴的声音:"林总,技术部说服务器昨天夜里有异常访问记录。"
"先带王处长去档案室。"林禹将钥匙递过去,余光瞥见小吴朝他微微颔首——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他看着王处长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转身时袖扣擦过墙面,在乳白大理石上留下道浅痕。
同一时间,苏州河沿岸的老洋房里。
苏瑶站在玄关处,指尖还沾着快递单上的浆糊味。
牛皮纸信封被她捏出褶皱,照片滑落在地——她与陆明远在拍卖会上的侧影,他的手虚虚扶着她的腰,在镁光灯下像极了对亲密爱侣。
背面的钢笔字力透纸背:"小心你身边的人。"
"沈清欢。"她弯腰捡起照片,对着客厅喊了声。
正在煮咖啡的沈清欢探出头,发梢还滴着刚洗过的水:"怎么了?"
"查这个快递的寄件地址。"苏瑶将信封递过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照片里陆明远的笑很淡,和昨天他在电话里说"明早八点丽思卡尔顿见"时的语气如出一辙——可她分明记得,拍卖会上他的袖扣闪了下,那是百达翡丽限量款,三个月前她在林禹的私人收藏册里见过。
"瑶瑶?"沈清欢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你手在抖。"
苏瑶低头,这才发现指节泛着青白。
她将照片塞进丝绒手袋,动作刻意放得很慢:"我去见陆明远。"
"等等!"沈清欢抓过她的外套,"许绾绾的事还没查,现在见他太危险——"
"危险才有意思。"苏瑶系好丝巾,镜子里的人眼尾微挑,和昨夜许绾绾露出朱砂痣时的模样重叠。
她摸出颈间的银锁,"当年我能替他挡雨,现在也能替自己撑伞。"
丽思卡尔顿的早餐厅飘着现磨咖啡的香气。
陆明远坐在临窗位置,银匙敲着骨瓷杯沿,发出细碎的响。
见苏瑶进来,他起身拉开椅子,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在晨光里闪了闪:"瑶瑶,你今天特别美。"
"陆先生总是这么会说话。"苏瑶坐下,目光扫过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保是张泛黄的老照片,两个穿白衬衫的男人站在码头,其中一个的轮廓和照片里的苏父有七分相似。
"林禹乱了。"陆明远舀了勺松露烩饭,语气轻快得像在说天气,"调查组封了档案室,董事会今早要闹翻天。"他抬眼时,眼尾的笑纹里闪过丝冷意,"这时候推他一把,林氏至少要伤筋动骨。"
苏瑶夹起片烟熏三文鱼,蘸酱的动作慢得像是在计算什么:"陆先生这么急着收网?"
"当然。"陆明远的指尖在桌布上轻叩,节奏和林禹昨夜敲手记的频率惊人相似,"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窗外的雨突然大起来,雨点砸在玻璃上,模糊了陆明远的脸。
苏瑶望着他身后的落地钟,分针指向八点四十——林禹的紧急董事会,该开始了。
她端起咖啡杯,杯壁的温度透过骨瓷传来。
杯底沉着枚细银链,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那是刚才弯腰捡刀叉时,从陆明远椅缝里滑落的,链子末端坠着块碎玉,刻着"林"字的残角。
"陆先生。"苏瑶放下杯子,唇角扬起温婉的笑,"我突然想起,今天要去图书馆查点旧报纸。"
"旧报纸?"陆明远的瞳孔微微收缩。
"1981年的《申报》社会版。"苏瑶站起身,手袋里的照片硌着大腿,"有些事,总要翻旧账才清楚。"
她转身时,看见陆明远的指节在桌下攥紧,骨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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