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岐靠在蚀心碑上缓了片刻,后颈那道随着血脉传承烙下的蚀心纹突然泛起温热。
她低头掀了掀衣领,借着暮色看见青灰色的纹路正像活物般轻颤,每一道褶皱里都渗出细密的金光,像是被阳光穿透的蛛网。
"在看什么?"谢知秋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不知何时蹲下来,指尖悬在她后颈上方半寸,没敢真碰,"还疼吗?"
"不疼了。"苏岐摇头,伸手按住他欲收未收的手,将他指尖按在自己颈侧,"你摸摸看,像不像......像奶娘煎的糖霜杏仁?
温温的,软乎乎的。"
谢知秋的指腹刚触到那片皮肤,蚀心纹突然泛起更亮的金光。
他像是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眼底闪过惊色:"这纹路......在发光?"
苏岐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系统光纹不知何时从淡蓝转为暖金,正随着心跳节奏明灭。
她忽然想起血契完成时系统说的"幽壤连接度3%",鬼使神差地闭上眼,试着用灵脉去触碰那道细如发丝的光痕。
这一碰,像是跌进了一片雾海。
原本刺得她灵脉生疼的诡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混沌的情绪——像被泡在醋里的梅子,酸得人眼眶发涩;又像被雨打湿的旧棉絮,沉甸甸压在胸口。
最清晰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渴望,像婴孩攥着母亲衣襟的手指,轻轻扯动她的灵脉。
"叮——检测到'幽壤共感'状态开启,可探测低阶邪祟情绪。
当前可感知范围:半径五十丈。"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苏岐猛地睁眼,额角渗出薄汗。
谢知秋立刻掏出手帕替她擦汗,指节擦过她发烫的眼皮:"阿岐?
你脸色又白了。"
"我......"苏岐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他袖口的粗布传来,"我好像......听见它们在哭。"
谢知秋的动作顿住,帕子掉在两人脚边。
他蹲下来与她平视,眼尾因为紧张微微发红:"你是说幽壤里的邪祟?
它们不是该吃人魂魄吗?"
"不是邪祟。"苏岐摇头,喉间发紧,"是......是被困住的东西。
像被锁在井里的人,明明想爬上来,却怕自己沾了泥,会吓到井边的人。"
她想起奶娘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的话:"阿岐,医道不是拿针戳鬼的把戏,是给迷了路的魂儿指条明路。"那时候她太小,只当是哄孩子的话,如今这团情绪撞进她灵脉,倒让她突然懂了。
谢知秋沉默片刻,伸手把她散落在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若真是这样......我们要不要彻底封了这道缝?
我前日翻《幽壤志》,上面说连接点越稳固,被诡道利用的风险越大。"
苏岐望着远处逐渐沉向山尖的夕阳,蚀心碑的影子在她脚边拉得老长。
碑身上淡青的纹路随着风轻轻晃动,像在跳一支古老的舞。
她想起方才那团情绪里的渴望,像极了自己七岁那年,蹲在破庙外看别的孩子吃糖葫芦时的眼神——明明馋得紧,却又怕伸手会被打。
"不能封。"她突然握住谢知秋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奶娘说青囊宗的药囊装的是给执念找去处的药引,我现在才明白......有些执念不是坏的,是太疼了,疼得不知道该怎么活。"
话音未落,蚀心碑突然发出嗡鸣。
苏岐猛地抬头,碑身的淡青纹正在快速消退,原本闭合的幽壤裂缝重新渗出幽蓝微光。
地面传来细碎的震动,像有无数指甲在石缝里抓挠。
"检测到幽壤核心出现新波动,疑似有未知力量正在尝试突破。"系统提示音带着警报的尖锐,"建议立即加固灵脉锁链。"
苏岐反手从腰间抽出针匣,归元九针在她指尖转出银亮的弧光。
她单膝跪地,以针尾在地面划出三道交错的弧线,灵脉之力顺着针身注入石缝——这是青囊宗秘传的"灵脉锁链阵",专门用来稳定地脉与幽壤的连接。
可当灵力注入的刹那,她瞳孔骤缩。
那股试图突破的力量没有攻击,反而像受惊的小动物般往后缩了缩。
等她的灵力裹住它时,它竟试探性地蹭了蹭,像奶狗舔主人的手心。
"阿岐?"谢知秋蹲下来扶住她肩膀,"阵法有问题?"
"不是问题。"苏岐的声音发颤,她能清晰感知到那股力量里的惊喜——像是被遗弃的孩子突然被人摸了头,"它......在跟我玩?"
话音刚落,她耳畔响起模糊的低语:"救......救我......"
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带着水汽般的湿润,尾音被风揉得支离破碎。
苏岐下意识凑近蚀心碑,指尖几乎要贴上那道幽蓝的裂缝。
"别碰!"谢知秋猛地拽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断她的骨头,"这是诡道的幻术!
当年血煞门就是用这种方法骗我娘开了护山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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