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方向的夜风裹着腐叶的腥气钻进领口时,苏岐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攥着谢知秋手腕的手紧了紧,指腹触到他脉搏跳动的频率——比寻常快了三倍,是灵脉在躁动的征兆。
"哥,慢些。"她侧头叮嘱,靴底碾碎一截枯树枝的脆响惊飞了几只夜鸦。
头顶槐树的枝桠在月光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将两人的影子割裂成碎片。
谢知秋的呼吸突然一重,他松开苏岐的手,抬手指向密林深处:"就在前面,雾...雾里有东西。"
苏岐这才注意到,原本稀薄的雾气不知何时浓了三分,像被人往墨汁里兑了水,泛着青灰的浊色。
她摸向腰间药囊的手顿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蛊香变浓了,混合着腐肉与苦艾的腥甜,是玄冥族"怨瘴结界"的味道。
"闭气。"她迅速从药囊里倒出一把淡金色药粉,扬手撒向空中。
药粉遇雾即燃,腾起几簇豆大的橘色火苗,将两人笼罩在直径三步的光团里。
雾气触到光团边缘便发出"嗤啦"的声响,像热油里溅了水般翻涌着退开。
谢知秋吸了吸鼻子,喉间泛起的灼烧感果然轻了:"这是..."
"青囊宗的'辟瘴散',掺了灵脉药气。"苏岐将药囊系紧,目光扫过两人脚边逐渐消散的黑雾,"玄冥族用活人怨气养瘴,你灵脉本就弱,沾到半分邪气都要疼三天。"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谢知秋腕间的脉门,"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先守住心脉——我在。"
谢知秋望着她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幼时她蹲在药棚里给奶娘煎药的模样。
那时她才七岁,踮着脚搅动药罐,被滚沸的药汁溅到手背也不吭一声,只咬着嘴唇把泡挑破,说"阿奶的病等不得"。
如今她的手背上还留着淡白的疤,此刻正按在他腕间,像团烧不熄的火。
"好。"他应了一声,喉结动了动,将涌到嘴边的"当心"咽了回去。
雾气突然翻涌起来。
最先传来的是金属刮擦石板的声响,像有人用指甲在骨头上划。
苏岐的镇心针在怀里发烫,她反手将谢知秋推到身后,赤铜针已扣在指尖——七枚针尾的红绳在风里绷直如弦。
"影卫。"她低喝一声。
三团黑影从雾里钻出来时,她看清了那些"人"的脸:眼眶里嵌着绿莹莹的磷火,嘴角裂到耳根,身上的甲胄是用死人的肋骨串成的。
为首的影卫举起骨刀,刀身上的血锈簌簌往下掉,正是奶娘临终前描述的,血煞门标记。
"哥,用蛊引子的气!"苏岐手腕一振,三枚针破空而出,精准扎进影卫的"膻中气海命门"——这些是活人最脆弱的气穴,却也是怨气凝聚体的死穴。
影卫的动作顿了顿,骨刀当啷落地。
谢知秋咬了咬牙,闭目凝神。
他能感觉到血管里那团蛊虫般的东西在翻涌,不是疼,是某种被封印的力量在挣开枷锁。
指尖渗出一缕黑雾,像条蛇般钻进为首影卫的眼眶。
绿火骤然熄灭。
"好机会!"苏岐抓住空隙,从药囊里抖出一把碎朱砂,拍在掌心搓燃。
赤红色的火焰裹着药香腾起,她反手一抛,火团精准砸中影卫心口。
影卫发出尖锐的嘶鸣,身体像被抽干的皮影般迅速干瘪,最后化作三团黑灰,散在风里。
谢知秋扶住旁边的槐树,额角浸出冷汗:"这...这感觉像在挖自己的肉。"
"但你做到了。"苏岐转身替他擦汗,指腹触到他发烫的耳垂,"蛊引子本就是双刃剑,用好了能破诡术——奶娘说过的,对吧?"
谢知秋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笑了。
风卷着雾气掠过两人身侧,这一次,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缕牵引——来自更深处的密林,像根烧红的银针在扎他的心口。
"阿岐。"他指向雾气最浓的方向,"祭坛,就在那里。"
石台上的苔藓泛着诡异的幽蓝,周围七盏青铜灯里的油脂早已凝固,灯芯却还在燃烧,跳动着绿幽幽的火苗。
苏岐蹲下身,指尖划过石台上的刻痕——是种魂术的阵纹,用活人的血刻的,每个纹路里都凝着未散的怨气。
"天地灵脉在这里交汇。"她站起身,袖中滑出九枚灵针,"怨气顺着灵脉聚集,正好养灵种。
他们选这里,是要批量制造宿主。"
谢知秋走到石台边缘,忽然闷哼一声。
他的右手按在胸口,那里的蛊引子在发烫,像在呼应石台上残留的气息。
苏岐眼疾手快扶住他:"怎么了?"
"灵脉...在跳。"他扯出个苍白的笑,"像有人在里面敲鼓。
阿岐,我能帮你。"
苏岐的手指在灵针上顿了顿。
她望着谢知秋泛青的唇色,想起三天前他还虚弱得连碗药都端不稳,此刻却像株在石缝里硬撑着抽芽的草。
她喉头一哽,将灵针塞到他手里:"拿稳了,按我说的方位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