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殿的铜漏滴到寅时三刻,赵桓指尖的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案头摊开的《考成法》修订稿上,王显忠朱批的"奇技淫巧"四字如血般刺目。窗外传来铁甲碰撞声——萧夜正亲自布防,将天衣卫最精锐的"玄鳞"小队调往军工坊。
"殿下,查清了。"沈墨无声出现在屏风后,青衫下摆沾着夜露,"陈工接触的那艘商船,半月前曾在明州港卸下二十箱硫磺,收货人是...礼部员外郎周世昌。"
赵桓手中银针突然刺入奏折,正扎在"礼制不可废"的"礼"字上。周世昌是王显忠的门生,却暗中采购火器原料,这其中的弯绕,足够在朝堂掀起一场风暴。
"先别打草惊蛇。"他拔下银针,针尖已泛起诡异的蓝绿色,"去查查这批硫磺的最终去向,要快。"
沈墨刚要退下,忽听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夜推门而入,铁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殿下,军工坊遇袭!陈工重伤,龙骨水车图纸被毁!"
军工坊的青砖地上,散落着齿轮残片与斑驳血痕。赵桓蹲下身,指尖掠过一道深达寸许的刀痕——这是倭国忍者惯用的"逆刃斩"。
"刺客共七人,都是死士。"萧夜递上半截断刃,刃口淬着幽蓝毒药,"陈工拼死护住了核心机关匣,但..."
角落里传来虚弱的咳嗽声。陈工胸前的齿轮补丁已被血浸透,却死死抱着个黄铜匣子。见赵桓走近,他突然挣扎着抓住太子衣袖:"殿下...匣子底层...海图..."
赵桓瞳孔骤缩。打开机关匣暗格,里面赫然是张鲛绡制成的海图,标注着泉州至琉球的神秘航线,而航线终点画着个狰狞的蛇首标记——正是天机阁"噬蛇者"的徽记。
"原来如此。"赵桓轻抚海图边缘的锯齿状刻痕,"他们不是来偷图纸,是要找这个。"
萧夜突然抽刀指向门外阴影:"谁?!"
月白裙角一闪,林妙端着药碗僵在原地。她目光扫过海图,脸色瞬间苍白:"这...这是炎魔岛的舰队布防图?"
"你认得?"赵桓缓缓起身,袖中银针已蓄势待发。
"父亲临终前画过类似的..."林妙从怀中取出块残破鲛绡,上面歪斜的线条竟与海图部分重合,"他说这是'噬蛇者'的命门。"
沈墨突然闯入:"殿下!枢密院急报,陛下病情加重,王显忠已带人封锁了紫宸殿!"
紫宸殿外,王显忠的紫袍在晨光中如一片淤血。他身后站着三十六名御史,每人手中捧着《论语》,俨然摆出"以死谏君"的架势。
"太子殿下。"王显忠拱手,眼底却闪着寒光,"陛下昏迷前曾言'祖宗之法不可变',如今您大肆启用匠人,甚至让女子执掌火器局,恐怕..."
"恐怕什么?"赵桓解下腰间玉带钩,露出内层暗藏的密旨,"父皇三日前亲手所书:'凡利国利民者,皆可为用'。王枢密是要抗旨?"
群臣哗然。王显忠脸色铁青——他当然认得那确实是皇帝笔迹,但更令他心惊的是玉带钩上镶嵌的鲛人泪,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蓝光。
僵持之际,殿内突然传来苏瑶的惊呼:"陛下醒了!"
赵桓箭步冲入内殿,却见皇帝只是回光返照,枯瘦的手指正死死攥着苏瑶的玉镯。见他进来,老人浑浊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异样神采:"桓儿...龙骨..."
"父皇放心,龙骨水车已开始在汴河试用。"赵桓跪在榻前,暗中将海图塞入皇帝枕下,"每日可灌溉良田千亩。"
皇帝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血沫里竟带着细碎鳞片:"不...是龙渊司的...鳞甲..."
话音戛然而止。苏瑶急忙施针,却见赵桓微微摇头——皇帝枕下的海图已无声无息吸干了那些鳞片,此刻正浮现出新的航线。
当夜,龙渊司地宫。沈墨将海图铺在青铜鼎上,鼎内燃烧的鲛人油使图上的蛇首标记开始游动。
"果然如此。"林妙用银簪轻点标记,"这些蛇眼的位置,正是炎魔岛舰队的主力战舰。"
赵桓却注视着海图边缘新浮现的文字——那是用鲛人血写的秘辛:"龙鳞甲,天机阁镇阁之宝,可挡万箭,畏火。"
"难怪他们急着找陈工。"萧夜恍然大悟,"龙骨水车的齿轮系统,能完善龙鳞甲的关节结构!"
突然,地宫墙壁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陆远满脸烟灰地钻进来:"殿下!连珠火铳试制成功了!"他献上的新式火铳通体漆黑,枪管上却缠绕着金色纹路,宛如龙鳞。
林妙接过火铳,娴熟地拆解弹仓:"我在弹头里掺了鲛人泪粉末,专破..."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沈墨的铜铃法器疯狂震动,墙上的大宋全图上,泉州港位置燃起一道血红烽火。
"来了。"赵桓将龙鳞纹火铳别在腰间,青铜鼎的火焰在他眼中投下摇曳的影子,"传令玄鳞小队,按海图标注的航线主动出击——用我们的新火铳,给'噬蛇者'送份大礼。"
苏瑶匆匆赶来,手中捧着个檀木匣:"殿下,这是陛下枕中发现的。"
匣中静静躺着一枚青铜钥匙,柄部雕刻着与林妙玉佩如出一辙的飞龙。赵桓触摸钥匙瞬间,地宫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一具通体由龙鳞甲胄组成的庞然大物,正从黑暗深处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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