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凝固的血,沉甸甸地压在大学城的废墟之上。腥甜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烟味,混杂着腐烂有机物的酸臭,在春末微凉的晚风中肆意弥漫,形成一种属于末世独有的、令人作呕的鸡尾酒。
高建波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每一步都踏得坚实而沉重。然而,此刻他挺拔的脊背却似乎微微佝偻,那张被风霜雕刻得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哀伤。
他的右手,紧紧地攥着两个冰冷的、刻着名字和编号的金属铭牌。铭牌的边缘因为他的用力而深深地嵌入掌心,带来一阵阵刺痛,但这肉体上的痛楚,却远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李虎”、“王强”——这两个名字,不久前还代表着两个鲜活的、有说有笑的生命,是两个在训练场上咬牙坚持、在战斗中无所畏惧的年轻战士。而现在,它们只剩下了这冰冷的金属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
就在半小时前,为了掩护整个小队从一栋被变异感染体包围的教学楼中安全撤离,他们二人没有丝毫犹豫,主动选择留下来断后,用血肉之躯和最后几颗手雷,为大部队争取到了宝贵的几分钟转移时间。爆炸的火光和巨响,是他们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怒吼。
陈默走在高建波的身后,沉默地看着连长那紧握着铭牌的、骨节分明的右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高建波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压抑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悲恸与愤怒。陈战的牺牲还历历在目,如今又失去了两位英勇的战士。这条通往希望的“取火”之路,每前进一步,都是用战友的生命铺就的。
这便是战争,这便是末世。残酷、无情,不给人丝毫喘息和感伤的机会。
队伍在凝重而压抑的气氛中继续前行。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军靴踩在碎石瓦砾上发出的“沙沙”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被悲愤点燃的、如钢铁般的坚毅。
他们知道,此刻的悲伤是最无用的情绪。唯有完成任务,带着“火种”安全返回,才不辜负那些牺牲战友的英魂。
当天色彻底沉入黑暗,最后一缕光线也被地平线吞噬时,高建波终于在一个相对完整的建筑群——一栋看起来像是大学行政办公楼的地方,下达了休整的命令。
“全体都有!今晚就在这里休整!”高建波的声音沙哑,但依旧充满了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各战斗小组立刻对大楼进行清剿和布防!一排负责一楼和地下室,二排负责二楼和三楼,三排负责楼顶和外围警戒!记住,动作要快,要安静!任何发现,第一时间汇报!”
“是!”战士们齐声低喝,然后立刻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般,高效地投入到工作中。他们熟练地利用消音武器和近战格斗技巧,快速而无声地清理了办公楼内零星游荡的几只普通感染体,然后迅速利用楼内找到的办公桌、文件柜等重物,将所有底层的门窗都牢牢地封堵起来,只留下一个由重兵把守的主出入口。
夜色渐深,大楼内部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死寂。战士们被分成三组,轮流进行警戒和休息。篝火是不敢生的,那样无异于在黑暗中为感染体和敌人树立一个活靶子。他们只能蜷缩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办公室角落里,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口地啃食着冰冷的军用干粮,喝着凉水。
陈默和沐璇、秦枫以及其他几名技术组成员被安排在二楼一间相对宽敞的会议室里。秦枫工程师此刻也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在研究所的学者风范,他靠在墙角,怀里抱着一把手枪,双眼警惕地注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高连长他们……真是了不起的军人。”秦枫忽然低声感慨道,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陈默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是啊,换做是我们,恐怕早就崩溃了。”他想起了牺牲的那三名战士,想起了高建波那压抑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
“睡一会儿吧,”沐璇将自己背包里仅剩的一块巧克力递给陈默,轻声说道,“明天还有更硬的仗要打。”她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关切。
陈默接过巧克力,却没有吃,只是紧紧地握在手里,感受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度。
这一夜,注定无人能安然入睡。每个人都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窗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风声、远处隐约的嘶吼声、以及同伴们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令人心悸的末世交响。
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微光,艰难地刺破黑暗,照亮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时,高建波已经将所有人都从浅眠中唤醒。
没有多余的废话,每个人都迅速整理好装备,啃了几口冰冷的干粮,便再次踏上了征程。
一夜的休整,虽然短暂,但至少让大家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缓解,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但当他们走出办公楼,重新回到大学城的主干道上时,眼前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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