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啜茶,喉结不自然地轻滚,余光却始终锁着对面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云纹靴尖无意识碾过地面的青石板,玄色衣摆下的手指攥得发紧。
当魏无羡与罗青羊相视而笑时,他别开脸抿茶,喉结滚动得比平日更频繁,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青瓷碟轻碰的声响传来时,蓝忘机握箸的手顿在半空。
他看着魏无羡笑意盈盈地将一箸水晶肴肉放进罗青羊碗里,喉结微动,默不作声地把案上魏无羡手边的酒盏端起。
清冽的酒液入喉,泛着辛辣的苦味,他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暗潮,广袖下的指节微微发白。
魏无羡正眉飞色舞说着什么,指尖还沾着菜汁,丝毫没察觉身旁异样。
他突然被蓝忘机攥住手腕,冰绡衣袖擦过伤痕,激得他"嘶"了一声。
魏无羡望着蓝忘机泛红的耳尖,心猛地一沉——自己白玉酒杯中的酒液早已见了底,那只饮尽的酒杯静静躺在蓝忘机面前。
他深知蓝忘机这一杯倒的酒量,醉后又极难应付,顿时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个…绵绵,你先去休息会,回头我和蓝湛去找你......"
话音未落,蓝忘机眼神骤然失焦,直挺挺地栽向桌面。
"咚"的闷响惊得罗青羊手中的茶盏险些落地。
"含光君,他这是怎么了?"罗青羊盯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人,声音里满是担忧。
魏无羡扯出个无奈的笑,伸手探了探蓝忘机后颈的温度:"老毛病,一杯倒。"
他朝怔在原地的小二扬声要了间上房,半蹲下身将人背起。
蓝忘机的身躯压下来时,他听见自己胸腔里泛起的笑意——这小古板竟真有胆子偷喝酒,等醒了,可要好好"算账"。
罗青羊立马抱拳:"含光君,魏公子,那我去巡查那些盗墓贼了。"
她红着脸匆匆退下,险些撞翻门口的青瓷屏风。
魏无羡刚把蓝忘机安置到床上,靴子也没脱,转身就要去给蓝忘机倒茶,冷不丁身后传来闷闷的一句:“你不许和她说话。”
他握着茶壶的手一抖,回头就见蓝忘机侧脸埋在枕间,发带散了一半,月光顺着墨发流淌,倒像是被揉皱了的云。
“谁?”魏无羡凑近些,温热的呼吸扫过蓝忘机泛红的耳尖。
蓝忘机猛地翻身,伸手拽住他的袖口,平日里清冽的嗓音裹着醉意,执拗得像个孩童:“她。”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腕间的旧痕,尾音像被揉碎的月光,“不许......”
蓝忘机微仰着头,耳尖通红,眼神湿漉漉地盯着他,平日冷冽的面容染着醉意,像只被冷落的猫儿。
“不许你和她说话!”蓝湛醉意朦胧,话语间满是霸道。
醉意裹挟着蓝忘机沉入被褥,晨光顺着他半散的墨发流淌。
魏无羡望着他泛红的耳尖,喉结轻滚,转身走向案几:"蓝湛,你醉了,我去给你倒杯茶。"
“别…别走,魏婴!”蓝忘机沙哑低语,醉意醺然地想要撑起身子。
忽然,一个无意识地一翻身,玄色衣袂如蝶翼般扬起,伴着一声闷响,整个人顺着床沿‘咕咚’一声滑落在地。
青瓷茶壶刚要倾斜,"咚"地闷响惊得魏无羡手一抖。
转头便见蓝忘机跌坐在地,玄色衣袍揉皱如泼墨,发带松松垮在肩头。
他忍俊不禁,撂下茶壶俯身去扶:"含光君这是要与地板比谁更硬?"
说着揽住人往怀里带,却撞进对方湿漉漉的目光里——醉鬼正委屈巴巴攥着他的袖口不放。
魏无羡一边费力地将蓝湛往床榻上拖,一边小声抱怨:“这个小古板,平日里仙气飘飘,没想到这么沉。”
好不容易把人安置在床上,脱下靴子,还细心地扶正他的抹额,魏婴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在床边坐下。
第一次见蓝湛醉酒,还是在蓝氏听学的时候。
那时,他故意哄蓝忘机喝酒,听他一本正经地说抹额的意义,和他分享儿时趣事……
故意戏弄他,让他叫自己“魏哥哥”;
听他一本正经地说“抹额乃重要之物,非父母妻儿岂能触碰”;
回忆起这些,魏婴嘴角不自觉上扬,曾经听学的烦闷,如今都成了珍贵的记忆。
他凑近端详蓝忘机,只见那人睫毛纤长,白皙的面庞如玉般温润,眉眼精致得恰到好处。
视线不经意间落到那微润的唇上,魏无羡突然感觉一阵燥热,慌忙起身,猛灌了几口茶才平复下来。
这时,门外传来绵绵的声音:“魏公子。”
魏婴开门,见她折返,疑惑道:“还有事?”
绵绵望着榻前散落的玄色衣摆,目光关切:"含光君没事吧?"
魏婴弯腰拾起滚到脚边的云纹靴,指尖轻弹靴面尘土,唇角扬起狡黠弧度:"能把地板砸出闷响的人,能有什么事?"
他直起身时朝里屋瞥了眼,只见蓝忘机歪在榻上,发带垂落半掩醉红的脸,"不过是贪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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