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医院特护病房的窗帘紧闭,将晨光过滤成病态的昏黄。雅子靠在床头,腹部的绷带渗出淡红。她盯着输液管中一滴一滴落下的药液,手指在床单上无声地敲击摩尔斯电码——杀死……夏婉……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默念。雅子瞬间调整表情,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虚弱的微笑。
"课长。"
佐藤健太穿着笔挺的西装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束白玫瑰。他五十出头,鬓角微白,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若不是白大褂下露出的军裤和皮靴,看起来完全像位儒雅的学者。
"疼吗?"他将花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温和。
雅子摇头:"小伤。"
佐藤突然掀开被子,手指按在她腹部的绷带上。雅子咬紧牙关,冷汗瞬间浸湿鬓角。
"这叫小伤?"佐藤冷笑,加重力道,"子弹再偏两厘米,你的肝脏就穿孔了。"
雅子呼吸急促,但眼神依然平静:"是我大意了。"
"不。"佐藤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掉指尖的血迹,"你是故意的。"
病房陷入死寂。走廊上护士的脚步声、远处病人的咳嗽声都显得格外清晰。雅子看着佐藤走到窗前,背对着她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入,刺痛她的眼睛。
"为什么留周墨寒活口?"佐藤突然问,"你有三次机会可以杀他。"
雅子抚摸着腹部的绷带:"夏婉每次都妨碍我。"
"撒谎。"佐藤转身,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渔夫的供词说得很清楚,教堂里是你主动提出用夏婉换墨寒。"
雅子的指甲陷入掌心。那个该死的老东西,早该割了他的舌头。
"我需要墨寒活着引出军统上海站残余力量。"她迅速调整说辞,"根据夏婉的记忆,他们计划在……"
"够了!"佐藤一掌拍在床头柜上,花瓶震倒,水漫过玫瑰花瓣,"你以为我培养你十年,会看不出你的私心?黑桃皇后不应该这么不冷静!"
雅子沉默。阳光在她脸上投下窗格的阴影,像一张无形的网。
佐藤突然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记住,你是黑桃皇后,我最完美的作品,但不是不可替代的。"他的拇指擦过她苍白的嘴唇,"特别是现在……我们有了夏婉。"
雅子瞳孔微缩:"她只是个劣质复制品。"
"是吗?"佐藤松开手,从公文包取出一份脑电图报告,"看看这个。你们俩的脑波相似度达到90%,远超实验预期。某种意义上,"他意味深长地停顿,"她不比你差。"
雅子猛地打掉报告,纸张散落一地:"她一开始连日语都说不利索!"
"但她会唱你小时候的童谣,记得你七岁生日收到的娃娃,甚至……"佐藤捡起一页纸,"在睡梦中用你的笔迹写字。"
雅子的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伤口疼得眼前发黑。这些本该只属于她的东西,夏婉凭什么夺走?
佐藤观察她的反应,突然放柔声音:"雅子,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背叛,而是进化。"他轻抚她的头发,像对待闹脾气的孩子,"镜像计划的最终阶段,需要你们自愿融合。"
"融合?"雅子声音发颤。
"一个身体,两种记忆,完美特工。"佐藤的眼中闪烁着狂热,"想象一下,你能同时以夏婉的身份潜伏在军统内部,又以雅子的身份指挥帝国情报网……"
雅子盯着雪白的床单,脑海中浮现夏婉的脸。那种奇怪的亲近感突然有了解释——她们本就是被刻意塑造的镜像。
"需要我做什么?"她轻声问。
佐藤微笑:"先养好伤。下周海军俱乐部有德国代表团的晚宴,你暂时避避风头。"
雅子点头,表情毫无波动。等佐藤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她立刻拔掉针头,踉跄着走到穿衣镜前。
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黑发凌乱,病号服上沾着血迹。雅子缓缓解开绷带,露出缝合的伤口。她用手指描绘那道狰狞的疤痕,突然笑了。
"看见了吗?"她对镜中的自己低语,"他想要的是我们合二为一……"
镜面似乎波动了一瞬。雅子眨眨眼,发现镜中人的表情变了——依然是她的脸,但眼神柔和了许多,嘴角带着夏婉特有的倔强弧度。
"不,"雅子后退一步,撞到输液架,"滚出去!"
镜中的"夏婉"却向前一步,几乎要穿透镜面:"我们本是一体。"声音重叠着两个人的音色,"你杀不死我,就像杀不死自己的影子……"
雅子抓起花瓶砸向镜子。玻璃碎裂,反射出无数个碎片中的自己,有些是她,也有些是夏婉,全都带着诡异的微笑。
护士闻声赶来时,雅子已经恢复平静,正用毛巾擦拭手上的水渍。
"不小心碰倒了花瓶。"她微笑道,"能帮我拿份报纸吗?最好是英文的。"
等护士离开,雅子从枕头下摸出一张折叠的纸,这是她从夏婉记忆中提取的情报:军统上海站副站长杜维明将于本周六在法租界圣三一堂举行婚礼,届时大部分高层都会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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